喬吉·[越調] 小桃紅

喬吉

效聯珠格

落花飛絮隔朱簾，簾靜重門掩。掩鏡羞看臉兒嬱^①，嬱眉尖。眉尖指屈將歸期念。念他拋閃，閃咱少欠。欠你病厭厭^②。

【注釋】①嬱(qián)：美貌的意思。②欠：惦念的意思。

【鑒賞】 這支曲子描寫春情閨怨，也是作者得心應手的題材。“落花”、“飛絮”、“朱簾”、“重門” 一方面是自然界季節變化、春已歸去的寫照，另一方面也是深閨少婦青春易逝、年華虛度的感傷。一 “隔”一 “掩” 之間，流露的是無限的幽怨和萬般的無奈。恬靜的暮春環境之下，有情人天各一方，不能不生出相思的痛楚。隔著簾兒，掩著重門更使其思念之情無法排遣。曲子的開頭雖無一字寫人，卻已經大致勾畫了閨中思婦的角色。

古人有許多描寫思婦的詩詞曲賦，或思婦主訴，或觸景生情，多是粗線條勾勒描寫，很少有深入細致的心理刻畫和細節描述。而這首小令，雖從隔簾目睹落花飛絮悲從中來寫起，但筆觸能一下子滑到思婦的家居動作和心理變化上來：她仍然像往常一樣，習慣性地坐在妝臺上打開鏡子一看，“臉兒嬱”、“嬱眉尖”仍就是閉月羞花般的美麗，風韻綽約，儀態萬千，禁不住臉熱心跳一陣激動。忽然又想起相愛之人不在身邊，恰如花開空谷，月照幽澗，無人欣賞，頓覺悵然若失。簡單的描述中包含著女主人公微妙的心理變化，一波三折，令人玩味不已。思念之極，她又舉手向眉尖眼角，扳起指頭計算 “離人” 的歸期。我們不知道 “他” 是戍邊征戰，還是遠行經商，反正是丟下她獨守空閨，清燈苦熬。算來算去，不是歸期已過而人猶未還，就是歸來之日還遙遙無期，不由得讓人頓生埋怨，怨對方撇下自己，使自己倍受相思之煎熬，也怨自己無以排解，像欠了你的相思債，還也還不完。最后只能賭上一氣： 好討厭! 想你想得我病懨懨。嬌憨之態，愛戀之情，躍然紙上。

這首小令題為 “效聯珠格”，所謂 “聯珠格” 是頂真修辭手法，上句句末和下句句首相連，魚貫至尾，讀起來如珠走玉盤，既流暢又跳蕩和諧，十分耐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