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可久·[越調] 寨兒令
張可久
次韻
你見么?我愁他,青門幾年不種瓜①。世味嚼蠟,塵事摶沙,聚散樹頭鴉。自休官清煞陶家,為調羹俗了梅花。飲一杯金谷酒②,分七碗玉川茶③。嗏,不強如坐三日縣官衙。
【注釋】①青門幾年不種瓜:《史記·蕭相國世家》載:邵平在秦時曾封為東陵侯。秦亡,隱居長安東青門種瓜。其瓜味甜美,俗稱東陵瓜。②金谷酒: 晉石崇常與賓客聚宴于金谷園。③玉川茶:唐詩人盧仝號玉川子,喜茶,有詩云: “一碗喉吻潤,兩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輕,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也,惟覺兩腋習習清風生。蓬萊山,在何處? 玉川子,乘此清風欲歸去。” (《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 后世因以 “七碗茶” 喻能使人怡情的茶。分: 分茶唐宋人煎茶用姜鹽,分茶則不用姜鹽。
【鑒賞】 是當官好還是做平民好?本曲以質樸的語言作了對比。
封建社會的讀書人,不論是通過鉆營還是通過科舉,總要弄個一官半職,好“揚名聲,顯父母”。在官場的角逐中,不論是青云直上,還是 “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扛”,大多數人仍迷而不悟。但也有少數讀書人在親身體驗到官場的污濁后,便厭惡它,棄之若敝蓰,以做個平民而自樂。作者正屬于后一種人。他做過桐廬典吏、首領官 (管理民間事務的官) 之類的小官,晚年,棄官隱居杭州西湖,恣情山水。
此曲前段回憶做官時的苦況,后段寫現在休官的快樂。“你見么?我愁他,青門幾年不種瓜。”青門種瓜,指躬耕田園,“幾年不種”,意為誤入官場了,但這不是樂而是“愁”。愁久離田園,愁眼前是“世味嚼蠟,塵事摶沙,聚散樹頭鴉”。嚼蠟最無味,官場況味就是如此。“摶沙”是企圖將沙捏成團,這是根本辦不到的,當官得管的紛紛“塵事”就是如此;樹頭之鴉,一會鼓噪相聚,一會鼓噪散去,某官員今天得勢,賓客滿門;明天失勢,門可羅雀,就如漢翟公“一貴一賤”時的體驗似的。僅用三個比喻,就將入官場之“愁”形象地呈現于讀者眼前了。
“休官”以后則其樂無窮,就像棄官歸里、喜賦《歸去來兮辭》的陶淵明似的這種快樂可用一“清”字來概括。即清閑、清白、清高。“為調羹俗了梅花,飲一杯金谷酒,分七碗玉川茶。”自做的羹,又用自種的梅樹子作調料,極為爽口;提一壺酒,自斟自酌,有如金谷園的雅宴;沏一壺茶,仔細品味,有如好飲茶的盧仝“乘此清風欲歸去”。這種“清”趣,與官場的“嚼蠟”怎能同日而語! “嗏,不強如坐 三日縣官衙。”這是作者比較后得出的結論,“嗏”,是當時民間用以表示決斷、頓挫的語氣詞,用此一字,強化了后面的結論。如果把作者的這話視為普遍性的結論,那是對作者的誤解。此曲,作者是對元代黑暗官場而發的,不是籠統地反對當官。問題的關鍵是當怎樣的官,在怎樣的官場環境中當官。為民作主的清官在古代一直受到稱頌,今天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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