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戲劇《李玉和《清忠譜》》鑒賞
李玉(1596? —1676?)字玄玉,又作元玉,號蘇門嘯侶,又號一笠庵主人。明代蘇州府吳縣人。他好學深思,富有才情,祟禎間中副榜舉人。入清后,絕意仕途,專心創作。他的創作,相傳多達六十余種,現已發現三十多種。
李玉的代表作是他與朱(hu) 、 畢萬后和葉雉斐合作的《清忠譜》。此劇寫的是明天啟年間以周順昌為代表的東林黨人和以顏佩韋為首的蘇州市民反對閹黨魏忠賢黑晴統治的斗爭事跡。劇作為我們塑造了忠誠、正直的封建士大夫周順昌和俠義勇為不怕犧牲的市民英雄顏佩韋的形象。尤其可貴的是,作者第一次把轟轟烈烈的群眾斗爭場面搬上了舞臺,并予以滿腔熱情的頌揚。
周順昌清廉正直,他官至吏部員外郎,卻“微服敝屣” ,茅舍蕭條,兒女寒愴。在與閹黨斗爭上他堅貞不屈,正氣昭昭,“砥柱狂瀾倒” 。朝政腐敗,他極為憤懣; 文文起因彈劾魏忠賢而被削職回家,他立即前往探視;魏大中因劾魏忠賢被放歸田里,后又被誣受賄就逮,多少好友避禍深藏,周順昌卻把生死置之度外,魏大中船經蘇州時,他獨往舟中送行,和他聯姻。閹黨爪牙在蘇州半塘為魏建造生祠,徒子徒孫前來叩賀,周順昌沖進祠堂,歷數魏賊之罪,義正詞嚴,氣節凜然;他報國無門,除奸無方,于夢中哭奏圣上,彈劾魏閹。因他“三觸奸人之怒” ,被牽連入周起元一案,當魏閹派校尉到蘇州捕拿他時,他從容就捕,“視死如歸” 。
在獄中,他遍受酷刑,寧死不屈。魏忠賢親自審問,他直立不跪,怒斥“閹狗” ,踢翻兩桌,將杻劈面擊倪、許二爪牙。他被武士擊去門牙,仍奮起含糊指罵魏賊不絕。他兒子周茂蘭充作更夫探望他,見他“膿窩血窖” ,肉裹蛆蟲,“萬千血孔” ,心如刀割,他卻叮嚀兒子: “你且牢牢記著,只把忠臣樣子,日后說與子孫知道便了” 。魏忠賢最后派人送來布囊,索他性命,他發誓說: “魏忠賢! 魏忠賢! 你要我死么?我周順昌生不殺汝,死作厲鬼擊殺奸賊便了” 。在以魏忠賢及其后臺封建皇帝為代表的最高統治集團與廣大人民群眾的矛盾尖銳激烈的情況下。周順昌這種嫉惡如仇,不屈不撓的斗爭精神是進步的,這也是他之所以受到廣大群眾的愛戴,尊敬和維護的原因。
在主要刻畫周順昌形象的同時,作者還塑造了一個市民英雄的形象——顏佩韋。他是市民階層的代表,是反暴群眾的領袖,是一個富于正義感,富于自我犧牲精神的英雄。顏佩韋具有“見弱興懷” ,“不愛身驅不愛名” 的俠義性格,他眼睛里揉不進半粒沙子。第二折寫他在李王廟聽《說岳傳》,聽到奸臣陷害忠良韓世忠,大罵童貫“驐狗” ,一時性起,踢翻桌子,以至引起其他觀眾不滿。他尊敬正直的周鄉官,憎惡暴虐的魏忠賢。當魏忠賢派校尉來蘇州捉拿周順昌時,他帶領群眾,包圍官衙,擊斗緹騎;后來結義兄弟馬杰、沈揚被閹黨捉拿,他為保全別人性命便親自去投案。他臨死不是想的自己身家性命,而是念念不忘閹黨還未被打倒。顏佩韋真不愧一個可歌可泣的市民英雄形象。
《清忠譜》的一個突出成就就是把轟轟烈烈的群眾斗爭場面搬上了舞臺,這集中體現在第十一出《鬧詔》和第二十二出《毀祠》。作者極寫反霸群眾斗爭的廣泛性,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人山人海,吼聲震地。《鬧詔》一折,群眾直呼魏賊之名,揭其矯詔陰謀,始則大鬧官衙,官府不能開讀,繼之以三進三出,打得緹騎落花流水,毛一鷺屁滾尿流。《毀祠》一折,群眾蜂擁魏祠,拽倒牌坊,打爛塑像,火燒祠堂,痛懲爪牙,特別是最后齊心協力,唱一句,“恨忠賢逆賊” ,“笑今朝命殞” 。“殺盡兒孫,祠堂毀燼” ,打一聲“呀呀許牙” 的號子,極富戲劇性,給觀眾以大快人心之感。
《清忠譜》根據構思的需要,安排了兩條線索,一條是忠奸斗爭之線,一條是階級斗爭之線,前者是主線,后者為副線。兩條線索既互相連系又互相區別。東林黨人與閹黨的斗爭是忠奸之爭,市民群眾與閹黨之爭是階級斗爭。東林黨人和市民群眾有著共同的斗爭目標(閹黨是他們的共同敵人) 和斗爭精神,富于正義感,生活作風清廉;但他們的指導思想不同,斗爭方式各異,斗爭徹底性亦有別。東林黨人的斗爭出于一種傳統封建的政治節操,市民群眾則是出于一種嫉惡如仇的俠義之氣;東林黨人采取的是孤身奮戰的方式,而市民群眾則是組織在一起,轟轟烈烈的進行群體抗爭; 東林黨人一見嬌詔便誠惶誠恐,束手就縛,市民群眾則一下子便揭穿了閹黨假借圣旨,殘害忠良的實質,公開聲稱“眾百姓其實不服” 。由于作者站在正統的封建立場上,所以著重表現和頌揚的是東林黨人周順昌,但從客觀效果看,市民英雄顏佩韋則更生動、更感人,為此前文學作品所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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