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天》言情贈友詩歌
懷王道甫①
落魄行歌記昔游,頭臚如許尚何求。心肝吐盡無余事,口腹安然豈遠謀。才怕暑,又傷秋。天涯夢斷有書不。大都眼孔新來淺,羨爾微官作計周。
這首詞大約作于淳熙六年前后。
對于陳亮的詞,大家熟悉的 《水調歌頭·送章德茂大卿使虜》、《念奴嬌·登多景樓》 、《賀新郎·酬辛幼安再用韻見寄》 等長調,都是豪氣縱橫的。這首 《鷓鴣天·懷王道甫》 是小令,雖然寫得較為婉轉,但仍不失龍川詞豪縱的本色。
詞的上片開頭兩句:“落魄行歌記昔游,頭臚如許尚何求。”從過去兩人的游樂寫到現在。過去,兩人同處在落魄的境地,但行歌同游。呼號北伐,意氣豪邁。而今,兩人的頭已經白了,尚有何求呢?這里應該注意的是 “尚何求” ,既有已經老了沒有用的意思,也有應該求什么的意思,而這是主要的,是下文的伏筆。這兩句交待了兩人深厚的友誼、一致的志趣和今天的處境。“心肝吐盡無余事,口腹安然豈遠謀。”轉寫自己,說自己多次上書言恢復大計,把心中要說的話都說盡了,盡了自己的一片忠誠,至于溫飽,則不為此長計遠謀。按,《宋史·陳亮傳》 云: 宋孝宗乾道五年 (1169) ,陳亮曾上 《中興五論》 。淳熙五年正月,十日內凡三上書,言恢復大計。孝宗欲授予官,陳亮笑曰:“吾欲為社稷開數百年之基,寧用以博一官乎?”遂渡江而歸。這兩句是寫自己,但也是給上文的 “尚何求”作答。就是說,人老了還是應該不忘國家事、不忘恢復大計,而不應該改變初衷,去為 “口腹安然”長計遠謀。
下片換頭:“才怕暑,又傷秋。”暑天才來臨,轉眼又已經是秋天了。“天涯夢斷有書不”,暑去秋來,時光流逝,對故人愈加懷念,自然會問有書信來嗎?“有書否”思念老友之情可見。這幾句似乎和上片斷了聯系,其實并沒有斷了詞意,它接應了上片開頭的 “記昔游” ,它到此才突出了 “懷” ,點了題。可說是若斷仍續,這正是這首詞成功之處。此三句說明詞人和王道甫之間的友誼是長遠的、 深厚的。 最后兩句筆鋒一轉, 突然寫道: “大都眼孔新來淺, 羨爾微宮作計周。 ”人們近來大都眼孔小了, 羨慕你出任小官, 為自己的口腹安然打算甚周。用反語嘲諷王道甫不為國家、社稷安危考慮,只為自己的溫飽著想。和上片結句寫自己“口腹安然豈遠謀”作對比,認為王道甫現在的做法不對。對老朋友提出了批評、規勸,也是殷切期望。同時給上片第二句“頭臚為許尚何求”中的“尚何求”作了說明。結句“作計周”的“周”,明鈔本作“優”,“周”意長。
一般來說,懷友之作大都寫交情之深,思念之切,而此詞主旨卻在批評、規勸、期望,這在眾多的懷友詞中是極少見的。而責之嚴,愈見其與王道甫友情之真摯、深厚。同時從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看到詞人愛國之心的真切。
注釋
①王道甫 (1139—1199), 名自中, 溫州平陽 (今屬浙江)人。宋孝宗淳熙五年 (1178)進士。《宋史·王自中傳》云其: “少負奇氣,自立崖岸,由是忤世。”陳亮與道甫氣類相同,少有深交,故葉適曾為二人作《陳同甫王道甫墓志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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