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亭
位于蘇州城南孔廟(今碑刻博物館)東側。蘇州四大古典名園之一,是蘇州現存歷史最久的古典園林,系宋代園林建筑藝術的代表。自五代起便享有盛名,原為吳越廣陵王錢元璙的池館。宋慶歷年間(1041—1048年),詩人蘇舜欽寓居蘇州,于廢地臨水建滄浪亭,取“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之意,一時名重吳中。滄浪亭以清幽古樸見長,布局和風格,在蘇州諸園中獨樹一幟。擅于借用外景,融園內、園外景色為一體,具有山林野趣,向以“崇阜廣水”為特色。葑溪瀠回園外,園內借水而掇山,尤妙在山水之間筑一復廊,外側近水遠山,內側近山遠水,可以兩面看景。廊中用花墻分隔,園外水景,自漏窗透入,園內園外,似隔非隔,山崖水際,欲斷還連。漏窗既大且多,凡108式,構作精巧,圖案紋飾,變化多端,不僅是園中一勝,亦是蘇州園林漏窗的典范。蘇州園林多以水為主體,滄浪亭一反其道,以山為主,假山為宋代遺物,以土代石,以土間石,建筑環山布置,隨地形高低,繞以走廊,配以樓閣亭榭。重建于清代康熙年間(1622-1722年)的滄浪亭就位于假山東首最高處,飛檐翹角,頗具韻致。園林內主要建筑有聞妙香室、明道堂、瑤華境界、看山樓、翠玲瓏、仰止亭、五百名賢祠、御碑亭等。“明道堂”為全園最大的主體建筑,是明清兩代文人講學之所,該廳屋宇宏敞,四周古木掩映。與“明道堂”東西相對的是“五百名賢祠”,祠內三面粉壁上嵌有594幅歷史人物石刻像,記載了上自春秋、下迄清代約二千多年間與蘇州歷史有關的人物,蔚為大觀,具有一定的文獻價值。滄浪亭各處還散布許多碑石、磚雕和屏刻,大可尋丈,小不盈尺,這些刻石,運刀雋秀,游刃自如,是可貴的雕刻藝術品。昔人游園評之為:“宜靜觀、宜雅游、宜作畫、宜題詩。”
〔古詩文賞析〕 初晴游滄浪亭 宋·蘇舜欽
夜雨連明春水生,嬌云濃暖弄陰晴。
簾虛日薄花竹靜,時有乳鳩相對鳴。
一般說,蘇舜欽寫景物的詩并不以再現自然美見長。他筆下的景物大多帶有很強的主觀色彩,比如“綠楊白鷺俱自得,近水遠山皆有情”,“老松偃蹇若傲世,飛泉噴薄如避人”,寫的都是經過詩人“加工”過的景物,形象本身就具備了詩人的性情。還有一種情況,就是詩人寫景,雖然郁積深厚,卻不直接說出,而是創造一種境界,讓人去體味。《初晴游滄浪亭》就是這種寫法。
詩寫于慶歷六年春,詩人受人傾陷,革職為民,退居蘇州已一年多了。一年來,他時時攜酒獨往滄浪亭吟詩漫步,此詩即寫春日雨霽,他在滄浪亭畔所見到的自然景象。首句“夜雨連明春水生”,寫詩人目睹池內陡添春水,因而憶及昨夜好一陣春雨。詩由“春水生”帶出“夜雨連明”,意在說明雨下得久,而且雨勢不小,好為下寫“初晴”之景作張本。正因昨夜雨久,雖然今日天已放晴,空氣中濕度依然很大,天上濃密的云塊尚未消散,陰天跡象明顯;但畢竟雨停了,陽光從云縫里斜射下來,連輕柔的春云也帶上了暖意,天正由陰轉晴。以上就是詩中“嬌云濃暖弄陰晴”所提供的意境。句中“弄”字乃吳越方言,作的意思。詩抓住雨后春云的特征來寫天氣,取材典型。第三句“簾虛日薄花竹靜”寫陽光透過稀疏的簾孔,并不怎么強烈;山上花竹,經過夜雨洗滌,枝葉上雨珠猶在,靜靜地佇立在那里。“簾虛”即簾內無人。如果說這句是直接寫靜,末句“時有乳鳩相對鳴”則是借聲響來突出靜,收到的是“鳥鳴山更幽”藝術效果。顯然,詩中寫由春景構成的幽靜境界和題中“初睛”二字扣得很緊。乍看,題中“游”字似乎在詩中沒有著落,但我們從詩中諸種景象的次第出現,就不難想象得出詩人在漫游時觀春水、望春云、注目簾上日色、端詳雜花修竹、細聽乳鳩對鳴的神態。詩中有景,而人在景中,只不過詩人沒有象韋應物那樣明說自己“景煦聽禽響,雨余看柳重”而已。
詩人喜愛之“初晴”時的幽靜境界是有緣由的。他以遷客身份退居蘇州,內心愁怨很深。在他看來,最能寄托憂思的莫過于滄浪亭的一片靜境,所謂“靜中情味世無雙”。他所講的“靜中情味”,無非是自己在靜謐境界中感受到的遠禍而自得的生活情趣,即他說的“跡與豺狼遠,心隨魚鳥閑”。其實他何曾自得閑適?在同詩中,他不是在那里曼聲低吟“修竹慰愁顏”嗎?可見詩人在《初晴游滄浪亭》中明寫“靜中物象”,暗寫流連其中的情景,表現的仍然是他難以平靜的情懷。胡仔說蘇舜欽“真能道幽獨閑放之趣”,此詩可為一例。
(熊禮匯)
〔現代散文〕 城中園林,沒有更比這里古老的了。今天去看,也還是斑斑駁駁,透出古的氣息。它不象留園那么“富貴氣”,也不象怡園那么暴發戶氣。雖然沒有金碧輝煌,雕梁畫棟,卻另有樸實厚重的滋味,恰與蘇子美這樣一個退隱了的詩人身分相稱。子美建筑滄浪亭,當在十一世紀中葉,距今足有800年了。這位詩人把賣公家爛紙的錢請了賓客,犯了風雅的貪污罪,從此丟了官,便住在蘇州。作官的總會弄幾個錢,所以終于修下了這個亭園。我們還可以看到鑲在“觀魚處”附近墻壁上詩人筆跡石刻,那飛動的草書,著實“要得”。但不知拿漢書來下酒,是否是在這里住時的故事,恐怕乃公心頭牢騷不少,所以才拿這種東西作酒肴的。
《浮生六記》作者沈三白君是個至性人物,據我看來,這個封建社會的窮困知識分子,受足了家庭的壓迫,社會的白眼,他的作品有血有肉,可算得古典的現實主義者。他的舊居就在滄浪亭畔,曾和他的愛人也是他的知友蕓娘初秋賞于此,成為他一生不忘的記憶。蕓娘真是個有趣的人物,很想于月夜在亭外河里劃船一游,我們今天到這里何嘗不作此想?遺憾的是,仍然無船可劃。我覺得滄浪亭外的一泓流水實在是別的園林所不及的,它流得那么自然、痛快、澄澈,不象那些被人故弄玄虛的“流觴曲水”,使人別別扭扭。常常在這兒碰到靜靜的垂釣者,平添我無限的羨慕。古人說滄浪之水清可濯纓,濁可濯足,我卻覺得,不管清濁,在這里臨注濯足,都是快事。正因此故,我就更感到“觀魚處”那個小亭子的可喜了。
滄浪亭以石刻著名,尤其是五百名賢祠。為了湊石刻,把蘇州石刻的三寶——文廟里的天文地理平江三圖拓片也懸在“明道堂”。當《十五貫》風行之日,您不想瞻仰一下“況青天”嗎?請在祠中細細尋覓吧,您準會遇見的,并且那位以官僚主義對待問題的巡撫周忱的像就在他的旁邊。
乾隆這個人十分可惡,他到處亂寫。名賢祠外東壁有一幅文徵明的刻像,很簡古有神,偏偏他要題詩一首,居然認為有了他的詩,“較他前輩慶遭逢”,真是佛頭著了糞,倒霉哉文高士也。附近墻上還有陶澍刻的五老圖,梁章巨后代刻的七友圖,也可以看看。陶澍作過江蘇巡撫,駐在蘇州,以后又作友誼畫院山長,畫院即在對面的可園。這個大頭兒有個好女婿,那就是有名的林則徐。
關于亭子本身,我不想多說,因為那僅僅是山石上一座普通亭子,如此而已。
(紀庸)
〔民間文學〕 從前,滄浪亭后面有一座庵堂,年久失修,被一個叫做花和尚的花霸占用,作為他種蘭花的花圃。園里有個花匠,叫蘭生,爹娘早亡,無依無靠,為花和尚幫工。蘭生年紀輕輕,種花的本事卻好。別人家的蘭花只在春天開放,他種的蘭花一年四季花期不斷。因而遠近知名。
冬天,蘭花怕冷,一天早上,他把蘭花搬到場地上曬太陽,忽然發現一只五色斑斕的蝴蝶一動也不動地停在花蕊上。仔細一看,已經凍僵。蘭生把它拿到手里連連向它呵氣,蝴蝶還是伏著不動。于是,他將它搬回石室,生起一盆柴火。過了一會兒,室內暖烘烘的。這蝴蝶搖搖頭上兩根觸須,抖動雙翅,撲騰騰地向室外飛去了。蘭生追出屋去,但見門口站著一個姑娘,瓜子臉,細眉毛,生得十分秀氣,但是在索索發抖。這姑娘衣服的顏色和花紋,與剛才飛走的蝴蝶一模一樣。蘭生看得呆了,姑娘卻先開了口:“我叫鳳姑,住在洞庭東山,因為今年冬天來得早,山里風雪漫天,找不到吃的,只好逃到這里來……”說著,辛酸地掉下了眼淚。蘭生連忙請姑娘進屋,熱飯給她吃。鳳姑吃過飯,渾身熱乎乎的,對蘭生說:“謝謝你的好意,可不知道怎樣報答你。種花,我也懂得,如果需要,我可以幫忙。”說著,姑娘滿臉紅暈,低下了頭。
從此,姑娘三天兩頭到花圃里來,幫助蘭生翻盆、施肥;澆水……樁樁件件都搶在前頭。于是這里的蘭花長得越來越好,滿園錦繡,買花的人天天不斷。
一天,花和尚到園里來賞花,發現正在澆水的漂亮姑娘,便賊頭賊腦地盯著她看。鳳姑發覺了,狠狠地白他一眼,別轉身朝門外就走。花和尚討了一場沒趣,惡狠狠地責問蘭生:“她是誰家的女人?”蘭生心地憨直,把那天在門口遇見鳳姑的事照直說了。花和尚以為她是個窮家女兒,好欺侮,就說要娶她做妾。鳳姑一聽,火了,朝他啐了一口唾沫。花霸惱羞成怒,看見鳳姑進了花園,就竄到她身邊,說鳳姑偷了他的蘭花,不容分說,就推推搡搡地把她拉進石室。接著,又把蘭生找來,說他勾引賤人,窩藏賤女,把他關在石室另一間房。
鳳姑和蘭生被關在兩間黑洞洞的房間里。鳳姑整日哭哭啼啼,蘭生聽得心也碎了,隔著窗對鳳姑說:“都是我不好,害你蒙受了不白之冤。”鳳姑咬咬牙說:“只怪花霸狠心,害得我倆受苦。好吧,活,我們在一起;死,也在一起。”姑娘俯身地上,找到一片雞心形的樹葉,咬破手指,在樹葉上畫了個紅心,擲給蘭生,說:“這是我的心,你收下吧!”蘭生拿起樹葉,激動得淚水直淌,一時說不出話來,也彎下身去,在墻腳邊撿到一片心形的樹葉,同樣咬破指頭,在葉片上畫了一顆心,把兩片葉子對合起來,把兩顆心粘合在一起。接著,他又把葉子朝嘴里一送,“咕嘟”一聲,吞下肚去。說也奇怪,蘭生立刻變成了一只五色繽紛的彩蝶,從門縫里鉆了出去。鳳姑也縱身一跳,變成一只彩蝶,“撲撲撲”地追了上去。這時,正好花和尚站在門口,看見一對美麗的大彩蝶從里面飛來,正想用手去撲,冷不防這對彩蝶突然對著他灑下不少粉塵。粉塵落入他的眼睛,他頓時覺得兩眼劇痛,頭腦“轟”地一下,立即渾身癱瘓,四肢冰冷,暈倒在石室前。
這鳳姑原是彩蝶仙姑的化身。人們在滄浪亭常見的雙雙對對鳳蝶,就是風姑和蘭生變成的。滄浪亭樓下的印心石屋,就是當年禁閉蘭生、鳳姑的石室。
(楊彥衡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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