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鸚鵡洲送王九之江左》唐山水詩鑒賞

孟浩然

昔登江上黃鶴樓，遙愛江中鸚鵡洲。

洲勢逶迤繞碧流， 鴛鴦鸂鶒滿灘頭。

灘頭日落沙磧長，金沙熠熠動飆光。

舟人牽錦纜，浣女結羅裳。

月明全見蘆花白，風起遙聞杜若香，

君行采采莫相忘。

鸚鵡洲在唐代應當是生機勃勃的一個綠洲。可惜早已沉沒江底，象蒲州的鸛雀樓 一樣，徒有其名了。幸而孟浩然還留下這首寶貴的詩，多角度多層次地描繪了這個小洲的全貌。

詩人是站在黃鶴樓上來遙看鸚鵡洲的，可見它距黃鶴樓不會太遠。“洲勢逶迤”，說明它的四周應當是宛延曲折的，在綠洲與碧水之間，還有沙灘。夕陽返照的時候，沙灘上金光閃閃，與蕩漾的碧波交相輝映。 這個綠洲顯然是一塊寧靜的樂土，鴛鴦、 鸂鶒(xī chì)一類的水鳥滿灘都是。但這并不意味著洲上沒有人家。不僅可以見到拉纖的船工，還可以看到穿著羅裳的洗衣少女。顯然，洲上是有人家的。洲上的主要植物應當是蘆葦，月光下，全島呈現出一片白色的蘆花，還有那白色的沙灘，和皎潔的月光渾然一體，應當是月朦朧，水朦朧，洲也朦朧的了。這時候，還有習習的晚風，從江面上送來杜若的清香。

這就是孟浩然為我們描繪的鸚鵡洲，一個令人神往的可愛的處所。他從日落寫到月出，由水鳥寫到人物，由色彩寫到香氣。表現了詩人對寧靜的田園山水的熱愛，也表現了詩人佇立樓頭，久久不忍歸去的對王九朋友的深情厚意。值得注意的是詩的最后一句：“君行采采莫相忘。”采什么呢?自然是采洲上的芳草杜若。“莫相忘”是指的什么呢?是囑咐朋友不要忘記杜若，不要忘記這個小洲，不要忘記田園生活的樂趣，不要忘記我們的深厚友情。

這首鸚鵡洲之歌，是一支深情的歌。它祝福朋友永葆芳香如杜若的本質，不要受到官場陋習的污染。看上去，作者精心描繪的小洲似乎與送行無關，實際上，作者的向往與追求，對朋友的關心和祝愿全部包含在鸚鵡洲的描繪之中。這種將山水田園詩與贈別詩結合到一起的創作方法，對后人有深遠的影響。李白的《白云歌送劉十六歸山》、岑參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等，都是山水田園詩與贈別詩相結合的產物，藝術手法上有一脈相通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