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城中蛾眉女》原文與賞析

寒山

城中蛾眉女，珠佩何珊珊。

鸚鵡花前弄，琵琶月下彈。

長歌三月響，短舞萬人看。

未必長如此，芙蓉不耐寒!

寒山，姓名不詳，因長住天臺唐興縣(浙江天臺縣)寒巖得名，是唐初的一位隱逸山林的有名詩僧。他的詩常用通俗如話和富哲理性的語言，寫山水景物，也有不少諷諭人情世態(tài)之作，此詩即屬于后一類。據(jù)《太平廣記》引《仙傳拾遺》說： “寒山子好為詩，每得一篇一句，輒題樹間石上。”現(xiàn)存詩三百余首，有《寒山子詩集》傳世。

這首詩語言雖然通俗淺顯，用的卻是當時流行的五言律詩格調(diào)，平仄諧律，對仗工穩(wěn)，具有時代特色。內(nèi)容是針對塵俗繁華世態(tài)的熱場，進行一種諷刺冷嘲，隱寓佛家哀樂相生，萬法皆空的禪理。

這位超然世外的和尚，他是這樣借城中美女的形象，寄托方外人對塵世浮華冷眼旁觀的諷勸深意。開始兩句，表述這位城中美女的花容月貌和華貴盛妝。“蛾眉”，向來是詩中形容美女的代詞。“珠佩”，是概寫人物全身珠光寶氣的神態(tài)。“珊珊”，形容佩帶珠玉所發(fā)出的響聲。把這位美麗盛妝的姑娘寫得有聲有色，光彩照人。三四兩句便介紹她在家早晚不同的富貴閑雅生活，由上下兩句分寫。白天，她在自家花園里對花調(diào)弄鸚鵡逗趣，夜間，靜坐幽美的月下彈起五音繁會的琵琶而自得其樂。在家的享受是如此，五六句更表現(xiàn)她那出色的社交活動，每逢出現(xiàn)在宴會場面，無論是長歌，是短舞，總是贏得人們久久陶醉，萬頭攢仰。是的，你看她是這樣年輕，貌美，稱心，愜意，能歌，善舞，惑眾，迷人，世間的幸福可說完全集中在她一人身上，還有誰比她更值得羨慕的呢!可是，在這位高超出塵的詩僧眼里，這一切都是浮云流水似地不能久住，無可留戀，因為他懂得所有事物都離不開生滅流轉(zhuǎn)、盛衰興替的自然法則。于是他憫然發(fā)出警告： “未必長如此，芙蓉不耐寒!”借用夏天盛開的荷花作象征，冷峻帶諷意地向人們宣告： 別看夏天的芙蓉開得紅火，秋風一起，很快就會荷蓋枯盡，菡萏香消，好景是長不了的呵! 你說“未必長如此”的語氣未免顯得冷酷，頗有點幸災(zāi)樂禍的味道。可是試想，對那些利欲熏心，損公肥私，“不察乎民心”的“浩蕩靈修”人物，難道不應(yīng)該向他們痛潑冷水，猛喝一聲么?

此詩借“城中蛾眉女”的冶容才技，象征烈火烹油式的人生世相，以“芙蓉不耐寒”的“花無百日紅” 比喻“人無千日好”的好景有限，言近旨遠，形象生動，闡揚了佛家哲理，也起著諷時警世作用，不失釋子本色。又將當時興起的約句準篇的五律形式加以通俗化，方便宣傳普及，可謂善于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