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天仙子》

夢覺銀屏依舊空，杜鵑聲咽隔簾櫳，玉郎薄幸去無蹤。^①一日日，恨重重，淚界蓮腮兩線紅。^②

【注釋】 ①銀屏：銀制的屏風。《全唐詩·附詞》中銀作“云”，云屏，為云母所制的屏風。簾櫳：簾，竹制的簾子。櫳，窗上欞木，借指窗戶。簾櫳，即竹制的窗簾。薄幸：薄情。杜牧詩：“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 ②兩線紅：眼淚流紅臉腮，胭脂和淚變為兩線紅流。

【譯文】 一夢醒來，房內依舊空空，唯見銀屏相伴。窗簾外傳來杜鵑聲聲，似乎也在鳴咽。薄情的郎君，竟然一去再無蹤影。一天天過去，既哀且恨綿綿不斷，眼淚劃開臉腮，變成了兩條紅線。

【集評】 清·李調元：“詞用‘界’字，始于韋端己《天仙子》：‘淚界蓮腮兩線紅’。宋子京《蝶戀花》詞效之云：‘淚落燕支，界蜂黃淺。’遂成名句。”(《雨村詞話》卷一)

【總案】 韋莊的《天仙子》共五首，全是思念情人之作。此為其中之一。看她思念情郎，不說“玉郎薄幸去不歸”，而說“玉郎薄幸去無蹤。”則她所在處非“家”，意思甚明。“薄幸”可以多解，不是真正無情，只是屈服于命運的安排，不敢抗爭，在癡情女子看來，這也是“薄幸”。思郎不得，深愛而恨，則“薄幸”又成了愛的別稱。下闋的“恨重重”，則是真恨了，恨誰?恨情郎還是恨迫使情郎“無蹤”的人?給讀詞者留下了思路馳騁的余地。這首詞，作者擬女子相思，是他想象中故姬的生活情狀，而表達的是，自己對失去的情人既無可奈何又不可斷絕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