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六州歌頭 題岳鄂王廟》·劉過
劉過
中興諸將,誰是萬人英?身草莽,人雖死,氣填膺,尚如生。年少起河朔,弓兩石,劍三尺,定襄漢,開虢洛,洗洞庭。北望帝京。狡兔依然在,良犬先烹。過舊時營壘,荊鄂有遺民,憶故將軍,淚如傾。說當(dāng)年事,知恨苦,不奉詔,偽耶真?臣有罪,陛下圣,可鑒臨,一片心。萬古分茅土,終不到,舊奸臣。人世夜,白日照,忽開明。袞佩冕圭百拜,九泉下,榮感君恩??茨昴耆?,滿地野花春,鹵簿迎神。
這首詞寫于嘉定四年(1198)以后。
岳飛是南宋中興四將之一,曾在抗金戰(zhàn)爭中建樹豐功偉績,但因投降派秦檜等設(shè)計陷害,死在獄中。宋孝宗時,岳飛的沉冤得到昭雪,在武昌為他建廟,號忠烈。孝宗淳熙六年(1179)又謚號“武穆”。宋寧宗嘉定四年追封鄂王。劉過緬懷岳飛為國家民族創(chuàng)建的業(yè)績,追敘他的生平,寫下了這首熱情洋溢的詞,表達(dá)他對民族英雄岳飛的頌揚(yáng)和悼念。
上片追敘岳飛的生平和事跡。“身草莽”,出身貧寒?!澳晟倨鸷铀贰比湔f岳飛從少年時便在河北從軍,那時候他拉得開力抵兩石的硬弓,手持三尺寶劍,這是勾畫少年岳飛英勇超群的英雄形象。以下三句“定襄漢”,指岳飛在高宗紹興初年平定襄陽、漢陽等六郡?!伴_虢(guo)洛”,指紹興十年(1140)岳飛中原大捷,進(jìn)軍到離汴京45里的朱仙鎮(zhèn)。“洗洞庭”,鎮(zhèn)壓楊么為首的洞庭湖區(qū)農(nóng)民起義?!氨蓖劬睂懺里w念念不忘收復(fù)故都汴京,恢復(fù)中原?!敖仆靡廊辉?,良犬先烹”,兩句是對岳飛被害的歷史悲劇所作的概括說明。狡兔,指金侵略者。良犬,指岳飛。這里作者活用《史記·越王勾踐世家》中“狡兔死,走狗烹”兩句話。
“過舊時營壘”,是寫岳飛死后的深遠(yuǎn)影響?!扒G鄂”,泛指湖北北部被金兵占領(lǐng)的地區(qū)?!皟A”字是說眼淚流得很多,寫出人民群眾對岳飛深摯的懷念與熱愛之情。
下片抒寫對岳飛被害的感嘆之情和岳飛冤案昭雪后的盛況。
“說當(dāng)年事”以下八句,用近乎口語的語言,明辨岳飛被害一事的案情真假是非?!罢f當(dāng)年事,知恨苦”,“恨苦”猶如說“恨極”、“恨透”?!安环钤t,偽耶真”兩句是說秦檜等人加給岳飛的罪名是真還是假呢? “不奉詔”本是秦檜等人有意陷害、強(qiáng)加于岳飛的莫須有的罪名,但因高宗趙構(gòu)傾向投降派屈辱和議的主張,所以殺害岳飛之事,他是無法逃脫責(zé)任的。因此,“臣有罪”等四句對高宗明褒實貶,“陛下圣,可鑒臨”應(yīng)從反面理解,作者實際上是在指責(zé)高宗,在處死岳飛這件事上,他表現(xiàn)得并不圣明,也并未審察(鑒臨)忠奸,以致造成冤獄,使岳飛屈死。
“萬古分茅土”以下三句,意思是說,自古以來,不管奸臣如何費(fèi)盡心機(jī),最終分封褒獎,論功行賞,還是輪不到他們身上。“分茅土”,古代帝王分封諸侯時用茅草包裹泥土授給被封者。
“人世夜”等三句說黑夜畢竟過去,光明終究到來。以下三句便寫岳飛冤案昭雪后無比榮耀的盛況?!靶柵迕峁纭笔敲枥L“岳廟”中岳飛塑像的神態(tài)。袞(gun)佩,王公的禮服?!鞍侔荨币韵率亲髡呒傧脒@位身著“袞服”、頭戴王冠、手執(zhí)圭玉的岳鄂王,在九泉之下向皇帝百拜謝恩的情景?!懊帷保糯弁酢⒅T侯、卿大夫的帽子,后專指皇冠。
結(jié)尾三句,寫人民群眾對岳飛的懷念和祭奠?!胞u簿”,帝王的儀仗。與首二句“中興諸將,誰是萬人英”相呼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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