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滿江紅 送李御帶珙》

紅玉階前，問何事、翩然引去?^②湖海上，一汀鷗鷺，半帆煙雨。報國無門空自怨，濟時有策從誰吐?過垂虹亭下系扁舟，鱸堪煮。^③ 拚一醉，留君住。歌一曲，送君路。遍江南江北，欲歸何處?世事悠悠渾未了，年光冉冉今如許。試舉頭、一笑問青天，天無語。

【注釋】 ①李御帶珙：李珙，字開伯，吳郡人，歷官御帶、國子司業(yè)，撰有借春秋以寓時事的《春秋王霸列國世紀編》一書。②紅玉階：紅色玉石砌成的臺階，借指宮殿朝堂。引去：即離開，隱退。③垂虹亭：在今江蘇吳江縣垂虹橋上。《吳郡圖經(jīng)續(xù)記》云：“吳江利往橋，慶歷八年(1048)，縣尉王廷堅所建也。……橋有亭曰垂虹。蘇子美嘗有詩云：‘長橋跨空古未有，大亭壓浪勢亦豪。’非虛語也。”鱸堪煮：用西晉張翰的典故。翰在洛陽做官，忽一日見秋風起而思念吳中家鄉(xiāng)的菰菜莼羹鱸魚膾，遂命駕而歸(《晉書·張翰傳》)。

【譯文】 試問你為何要離開玉階朝堂翩然引去?念此去湖海之上將與煙雨相伴與鷗鷺為侶。報國無門空白怨憤，空有濟時良策，可是誰來聽取?不如歸去，垂虹亭下系扁舟，吳江岸上煮鱸魚。

我不惜一醉留你住，再歌一曲送你上路。放眼大江南北望，滿目瘡痍歸何處?世事悠悠渾然未盡了，光陰荏苒如今人已老。試抬頭笑向青天卜前程，青天默默無回聲。

【集評】 明·楊慎：“《送李御帶珙》一詞，‘報國無門空自怨，濟時有策從誰吐’，亦自道也。李珙號竹湖，亦當時名士。所著有《春秋王霸列國分紀》”(《詞品》卷五)

【總案】 朋友辭官歸隱，詞人設(shè)宴餞行，依依惜別之際，寫下了這首傾吐衷曲的送行詞，既洋溢著對朋友理解、同情、關(guān)切、勸慰的真摯情誼，又借送客抒發(fā)了自己既憂時憤世而又不忍遽然退隱的復(fù)雜深沉的思想感情。此詞抒情曲折回環(huán)，而且層層深入，有如剝筍。詞人巧妙地運用了四組設(shè)問句式，一“問何事、翩然引去”?結(jié)以歸隱湖海;二問“濟時”“報國”心曲“從誰吐”?結(jié)以泛舟煮鱸;三問“遍江南江北，欲歸何處”?結(jié)以世事未了;四“笑問青天”，結(jié)以青天無語。如此層層折折地剖白心曲，顯得張弛有致，搖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