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鳳樓春》

鳳髻綠云叢，深掩房櫳。^①錦書通。^②夢中相見覺來慵，勻面淚、臉珠融。因想玉郎何處去，對淑景誰同。^③

小樓中。春思無窮。倚欄颙望、暗牽愁緒，柳花飛起東風(fēng)。^④斜日照簾，羅幌香冷粉屏空。^⑤海棠零落、鶯語殘紅。

【注釋】 ①鳳髻：盤成鳳頭狀的頭發(fā)。《溫飛卿詩集》卷四注引《炙轂子》：“高髻名鳳髻，上有翡翠翹。”杜牧《為人題贈》：“和簪拋鳳髻”。綠云叢：指發(fā)叢。房櫳：窗戶。左思《吳都賦》：“房櫳對櫎，連閣相經(jīng)。” ②錦書：指妻子給丈夫的書信。《晉書·列女傳》：“竇滔妻蘇氏，始平人也，名蕙，字若蘭。善屬文。滔，苻堅時為秦州刺史，被徙流沙。蘇氏思之，織錦為回文旋圖詩以贈滔，宛轉(zhuǎn)循環(huán)以讀之，詞甚凄惋，凡八百四十字。”李白《久別離》：“況有錦字書，開緘使人嗟!” ③淑景：春日美景。柳宗元《迎長日賦》：“淑景初延，幽陽潛起。” ④颙望：舉頭，仰望。颙：仰望。《全唐詩·附詞》、《詞譜》中，“颙”均作“凝”。起：《歷代詩余》作“趁”。⑤照簾：《歷代詩余》作“照珠簾”三字。

【譯文】 空把鳳髻梳成，深深掩上門窗。錦書傳情，夢中相會，醒來十分懶慵。淚洗粉面，因想情郎何處去，春日美景誰伴同。獨處小樓中，春思無窮，舉頭仰望，暗牽愁緒，如雪柳絮舞東風(fēng)。斜陽照簾，羅幃香淡粉屏空。海棠花兒調(diào)謝，鶯語傷落紅。

【集評】 明·湯顯祖：“‘海棠零落、鶯語殘紅’，好景真良易遇風(fēng)雨，憂愁各半，念之使人惘然。”(《湯顯祖評花間集》)

清·陳廷焯：“因想者，因夢而有想也。淚痕血點。”(《白雨齋詞評》)

【總案】 此詞寫閨情，有“錯采鏤金，雕繢滿眼”之美。作者細(xì)調(diào)粉墨，精心刻畫，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感情色彩纏綿悱惻。詞的上片，著意刻畫閨人心理，極其細(xì)膩。下片主要繪景，通過景物來渲染愁思。一般地說，詠閨情的詞往往先繪景鋪墊，后寫人抒情，此詞另辟蹊徑，先寫人而后繪景，算得上是匠心獨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