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卜算子》

中秋欲雨還晴，惠力寺江月亭用東坡先生韻示諸禪老，寄徐師川樞密。^①

雨意挾風回，月色兼天靜。心與秋空一樣清，萬象森如影。^② 何處一聲鐘，令我發深省。獨立滄浪忘卻歸，不覺霜華冷。^③

【注釋】 ①惠力寺江月亭：其地不詳。用東坡先生韻：依照蘇軾詞的韻腳填祠。蘇軾原作《卜算子·黃州定惠院寓居作》為：“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禪老：對老年僧人的尊稱。徐師川：徐俯，字師川。黃庭堅之甥。江西修水人。官至簽書樞密院事，故稱“樞密”。為當時著名詩人。②萬象：指自然界的一切景象。③滄浪(lang)：《孟子·離婁上》：“有孺子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

【譯文】 風挾起雨意把它驅回吹散，中秋的月色與碧天同樣平靜。我的心境也和秋空一般清澄，此時世上的萬事萬物，看起來都森然如影。什么地方忽然撞響了鐘聲，使我深深地警醒。獨自站在青蒼的江邊，我絲毫不覺得霜露的寒冷。(湯俊峰譯)

【總案】 本詞套用蘇軾同調詞的韻字，寫一個欲雨還晴的中秋之夜，作者在惠力寺江月亭中的感受，語言質樸自然，陳述諸景，如敘家常一般。而境界卻十分高遠：清幽靜穆，似得妙理玄機，天然真諦，難怪詞人要“示諸禪老”。妙在人心虛靜，化入月華萬象之中，物我一體，天人合一，世界肅然如入禪定;而清夜聞鐘發人深省，愈覺天然意趣玄妙無窮，使人怡然忘身、留連忘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