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次云·卜算子》原文賞析

古意

早上望江亭，望見朝暉出。天際歸舟竟不來，自向風前立。晚上望江亭，望見斜陽入。天際歸舟仍不來，自向風前泣。

這是一首淺顯明白的小詞，具有樸素的民歌情調。

詞中寫的是一個女子在江邊的亭子上候望歸人的情景。作者利用詞牌對稱的結構，選取一早一晚兩個時辰，通過女子神情的變化來展現她的內心活動。早晨她登上望江亭，望著噴薄而出的一輪旭日，她的心象這明朗的曉空升騰起燦爛的希望，她期待著親人(應該是她的丈夫)披一身霞光乘風歸來。可能是事先已傳信說是今天回來吧，她特地來守候。可是望望還不來，她略覺失望并感到奇怪。“天際歸舟竟不來”，一個“竟”字很準確地傳達了主人公此刻的心情。這句詞是化用南朝詩人謝朓《之宣城郡出新林浦向板橋》詩中的“天際識歸舟”一句，省掉了一個“識”字，但“天際”二字仍暗示著主人公悠遠的凝望。因此下面“自向風前立”就不光是說她站著守候，同時還意味著在癡癡地眺望。我們仿佛看到亭子上一個女子迎風佇立，凝神遠眺，風將她的衣衫吹起，陽光灑滿全身……淡淡幾筆，詞在為我們勾勒了一個美麗而癡情的形象。

下片寫女子黃昏上亭候望歸人的情景。由于句式與上片完全一樣，詞人只變動了幾個字。“朝暉出”換成“斜陽入”，這是切合傍晚的情景;血紅的殘陽緩緩沉入西山，天色逐漸昏暗，女子的心境因失望也似這將晚的天色一般暗淡起來。作者取現成的眼前景，將主人公早晚不同的心境自然地烘托了出來。“天際歸舟仍不來”，將“竟”字換成“仍”字，便成了一種經過長時間的等待后感到無可奈何的極度失望的語氣。天色將晚，所等待的人仍不見歸來，眼見得今天是沒有希望了。女子忍不住一陣傷心，竟迎風而泣。“泣”字在這里用得好。有淚無聲謂之泣，人那暮色昏沉中，主人公獨自佇立在亭子上，望著空寥的江面無聲地哽咽，淚水潸然而下，這一情景用任何一個字都不能象“泣”字這么生動傳神而又自然。

這首詞內容十分簡單，除了早晚女子守候的情態，關于女子的身分、她守候的對象等背景內容一概未交待。這無形中反而賦予作品的時空和人物以極大的超越性，使之帶有普遍意義。于是詞中的女主人公仿佛成了中國古代婦女的縮影，她的失望和痛苦仿佛成了中國古代婦女命運的象征。她們是那么癡情，那么善良而又那么柔弱，詞人對她們的命運寄予了深深的同情和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