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庭筠·河傳》愛情詩詞原文與賞析
湖上,閑望。雨瀟瀟,煙浦花橋路遙。謝娘翠娥愁
不銷,終朝,夢魂迷晚潮。蕩子天涯歸棹遠,
春已晚,鶯語空腸斷。若耶溪,溪水西,柳堤,不聞
郎馬嘶。
《河傳》一作《水調河傳》。又名《怨王孫》、《水照梨花》等。相傳《河傳》初為隋煬帝所撰,已佚。現能見到的以溫庭筠此作為最早。《花間集》所收《河傳》,雙調五十字至五十五字不等,句式、押韻亦不一致。此詞為雙調五十五字,句式多蟬聯,上下片都是仄轉平,四換韻。
詞寫一個女子盼望蕩子歸來,充滿惆悵感傷之情。“湖上”,是上片所寫女子望歸的地點。一說此湖為鏡湖,在今浙江會稽山北麓,周圍三百多里。詩詞托物寄情,不必拘泥于實。但湖上“閑望”,煙雨彌漫,看不清岸邊道路,卻說明湖面之寬闊。耳聞雨聲瀟瀟,眼見岸邊煙雨籠罩,湖岸花橋朦朧。“梅子黃時雨如霧”,雨簾下的景物有朦朧之美。然而此詞的主人公不是欣賞美好的景致,而是別有一番愁緒。浦岸花橋想必是她與愛人過去游宴之處,如今他遠游不歸,所見濛濛一片,怎不生愁? “路遙”,指她與愛人相距之遠。馮延已名句“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謁金門》),是春風攪動池水,攪亂思婦的心緒。此詞是雨簾朦朧,引起思婦的愁情。她白天愁眉不展,夜里夢魂追尋遠去的愛人。詞中“謝娘”原為唐代一歌伎“謝秋娘”的簡稱,后泛指歌伎。看來此詞的女主人公是歌伎而為蕩子婦。“夢魂迷晚潮”一句,十分傳神。愛人遠去不歸,思婦望之深切,思之悠遠,夢繞潮頭,迷不知返。作者《菩薩蠻》有“綠窗殘夢迷”之句,寫的是思婦癡迷之神情,此詞則突出思婦癡迷之心境。一個“迷”字,思婦刻骨之癡情盡在其中了。
下片過頭是說游蕩在外的人,遠在天涯海角,乘船歸來要經過很長的路程。“蕩子”,指長久在外游蕩忘返的男子,這里是指思婦的愛人。“蕩子天涯歸棹遠”是上片“閑望”之用意所在,愁結夢迷之所系,又是下句愁腸欲斷之因由。暮春鶯語徒增傷感,“天涯歸棹遠”,即使斷了愁腸也枉然。然而她不甘心,又去若耶溪之柳堤盼歸。若耶,古水名,在今浙江紹興南邊,相傳西施曾在此溪浣紗。這里似指盼歸女子的住所,暗寓她與愛人過去的情事,想必是昔日在此相會,有過纏綿之情。舊地盼歸,重溫舊情,猜想愛人回來必經此地。然而柳堤之上,聽不到馬嘶,見不到人影,無限惆悵盡在無言之中。寫馬嘶意在寫人。馮延已“隔岸馬嘶何處?”《酒泉子》)“路遙人去馬嘶沉”(《臨江仙》),是寫人的離去,此詞“不聞郎馬嘶”則是望人歸,同一筆法。
此詞的主旨是“望歸”。先是湖上望歸,再是堤上望歸,可見“閑望”一句貫注全篇。煙雨霧氣,是望中水上景色;夢迷晚潮,是望中愁情難解所至。愛人歸棹不見,是水上望歸;郎馬不嘶,則是堤上望歸。水上、堤上,心里、夢里,望歸之情,連綿不斷。詞的音節句式甚為講究,“二、三、四、五、七字句,錯雜用之,故聲情曲折宛轉,或斂或收,真似‘大珠小珠落玉盤’也。”(唐圭璋《唐宋詞簡釋》)其“音節特妙處,在以兩字為一句,如‘終朝’、“柳堤’,與下句同韻,句斷而意仍聯貫。”(俞陛云《唐詞選釋》)所用句式蟬聯法更為絕妙,不僅“筆致寬舒,語氣聯屬”,而且聲情并茂,增添了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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