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臺柱·浪淘沙》原文賞析
詠 煙
春柳暮煙含,燕醉鶯酣。飄綿舞絮恨相兼。雨打風吹收不了,又上眉尖。
系馬弄金銜,斜日厭厭。夢中歸路又誰諳。渺渺茫茫花一簇,說是江南。
這首詞描寫的是春日黃昏時一派凄迷朦朧景象,同時也表露詞人迷惘惆悵的旅思。上片寫景,起句“春柳暮煙含,燕醉鶯酣”,意思是說,春天婀娜多姿的柳樹被黃昏的煙靄籠罩了,體態輕盈的紫燕與啼聲婉囀的黃鶯也陶醉在空蒙的暮色之中。春日的黃昏固然美麗,但蒼茫的暮色畢竟是令人感傷的,它總是感發著人們對宇宙人生的某種體驗,更何況“飄綿舞絮恨相兼”,暮靄中,那滿天飛揚、撩人愁思的柳絮偏偏這時也來湊趣。本來沉沉的暮煙與飄忽的柳絮,這二者任其中之一已足以觸發詞人的離愁別緒,他又如何承受得了這二者混合后所產生的強烈沖擊呢?況且這兩者又是“雨打風吹收不了,又上眉尖”,它們仿佛是愁情的物化,無法排遣,無法驅散。因而上片雖只是寫景,但由于詞人對所寫之景有著深切的感受,所以在選擇意象時便自然帶上了詞人主觀的感情色彩。
過片筆鋒一宕,轉寫人物的活動,“系馬弄金銜”,“金銜”即鐵做的馬嚼子。人類的活動都是受意識支配,“系馬弄金銜”這一舉動,顯然是騎者在一片暮靄的重圍中感到茫然失路,因而猶豫躊躇,不知何處是歸程。放眼望去,“斜日厭厭”,夕陽在暮色中是那么黯淡,那么了無生氣。聯系全詞來看,這當然是詞人心境的寫照。“夢中歸路又誰諳。渺渺茫茫花一簇,說是江南。”暮煙中,一切都著上一層迷離的面紗,那縈繞夢中的歸路在哪里,誰也不知道,只是依稀記得,夢境中那里有一簇花兒,說那個地方就叫江南。除此之外,只有渺茫,只有悵惘。不過煙的朦朧,夢的模糊,這兩種意象是重合的,因而在煙靄彌漫的氛圍中,真亦如夢,夢即是真,這是詞人當時復雜而微妙的心態,上片所寫之景均為江南典型風物即其明證。下片結構頗有特色,寫人寫景隔句相間,在語意上有連鎖作用,末了以口語化的“說是江南”作結,統攝全詞,雖然稚拙,卻也別有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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