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秦嘉²

車還空返³，甚失所望，兼敘遠(yuǎn)別恨恨之情⁴，顧有悵然。間得此鏡⁵，既明且好，形觀文采⁶，世所希有，意甚愛之，故以相與⁷。并致寶釵一雙，價值千金;龍虎組履一緉⁸;好香四種，各一斤;素琴一張⁹，常所自彈也。明鏡可以鑒形¹⁰，寶釵可以耀首，芳香可以馥身去穢¹¹，麝香可以辟惡氣¹²，素琴可以娛耳。

1秦嘉有《與妻徐淑書》，故本文稱“重報”，二文均載《藝文類聚》。2秦嘉：字士會，東漢詩人。3車還空返：秦嘉派車去接妻子，妻子未能前來，故有此語。4“兼敘”句：妻子因不能前來而寫信敘別情。5間：近來。6形觀：外觀形狀。7與：給予。8龍虎組履：刺繡龍虎的鞋子。 一緉(liang)：一雙。 9素琴：指五弦琴。10鑒：照。11馥：香。12辟：去除。

【析點】 漢桓帝時秦嘉為郡上計吏，急于赴任洛陽，派車去接妻子徐淑。徐淑因病還母家不能上路，只好復(fù)信一封，以敘“遠(yuǎn)別恨恨之情”。秦嘉看到空車返回，早已“甚失所望”，再讀罷妻子的信，則更加悵然若失。《玉臺新詠》載秦嘉《贈婦詩》四首之一記述的當(dāng)是作者此時的心情：“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蹇。憂艱常早至，歡會常苦晚。念當(dāng)奉時役，去爾日遙遠(yuǎn)。遣車迎子還，空往復(fù)空返。省書情凄愴，臨時不能返。獨坐空房中，誰與相勸勉? 長夜不能眠，伏枕獨輾轉(zhuǎn)。憂來如循環(huán)，匪席不可卷。”全詩無處不流溢著夫妻間的深摯情感。

此書信采取了與《贈婦詩》全然不同的情感表達(dá)方式。贈詩重在抒情，書信則重在敘事。作者不惜筆墨，一一盡述所贈之物皆為自己心之所愛。雖然件件平常，卻因熔鑄著深情厚意而具有了不同尋常的價值。信末作者由物及人列述贈物的用途，儼然向妻子伏面耳語，不由使人聯(lián)想起多少個無眠之夜，作者把玩撫弄贈物，睹物思人的情景。信中沒有贈詩中“人生譬朝露”、“歡會常苦晚”的直抒胸臆，也沒有“長夜不能眠，伏枕獨輾轉(zhuǎn)”的正面描寫，但在對贈物的一一述說中，作者對妻子的濃濃愛意和切切思念之情早已表露無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