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臺聳碧岑,一徑入湖心。
不雨山長潤,無云水自陰。
斷橋荒蘚澀,空院落花深。
猶憶西窗月,鐘聲在北林。
孤山是杭州西湖風景區最美好的地方之一。它聳入湖中,山不高而秀,林不密而幽。煙樹深處,亭臺樓閣,錯落有致。綠水環山縈繞,波光粼粼。加之早春斗艷的杜鵑、嚴冬怒放的臘梅,更給它平添了幾分秀色。“孤山寺”(今廢)就坐落在風景秀麗的孤山之巔。自古以來,盡管在大多數游人眼中是 “孤山園里麗如妝”(白居易《憶梅花》),但在張祜的筆下,它卻呈現出了另一番景致。
“樓臺聳碧岑,一徑入湖心。”詩人起筆便對孤山寺的遠景作了恰如其分的點染,只見清波蕩漾的湖水托起了一座碧綠的小山,寺院的樓臺就聳立在這座孤零零的小山之上; 放眼湖面,由白沙堤構成的一條小徑自東而西,蜿蜒伸入湖心。通過這種水墨畫式的點染,孤山寺屹峙湖心的特點就無形中得到了凸現。與此緊密相聯,詩人在頷聯中便將目光由遠而近,直接投射到了孤山的山水之上。正因為地處湖心,所以即便無雨,青山也能長年濕潤;也正由于青山掩映,所以縱使無云,綠水也能陰涼如故。在這里,“山長潤”、“水自陰”既是詩人對孤山景致觀察入微的結果,同時也是他用整個身心投向自然山水的產物。作為一個中唐時期的失意文人,當時所盛行的禪宗的那種“我心即山林大地”之類的外射觀照方式,必然深深地影響著張祜對山水景物的領略。因此他在詩中所關注的并不是青山綠水的秀麗嫵媚,而是傾心于它們的悠閑自在、無拘無束。山不祈雨而長濕、水不待云而自陰,這不正是詩人所渴望的那種隨心率意的自得之情在山水景物中的折射嗎? 在接下來的頸聯中,展現在讀者面前的更是一種 “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 的禪境和寧靜幽深的自然景觀。在通往孤山的必經之道斷橋之上,已經長滿了枯苔,而空寂的寺院中更是落花厚積。在這里,枯苔的干澀反襯出斷橋上的人跡罕至,落花的厚積則凸現了寺院的冷落無人。讀著這種清涼空靈的詩句,真使人仿佛品味到了禪詩才具有的那種“幽深清遠,自有林下一種風流”( 《竹莊詩話》)的獨特韻味。
尾聯“猶憶西窗月,鐘聲在北林”,表明詩人的筆觸已從眼前景致的摹寫轉到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北林”,指孤山北面葛嶺一帶的林木,林中的寺庵舊有鐘聲。結句之妙,在于起到了點活全詩的作用。詩歌前六句逶迤寫來,全是靜謐的眼中之景,七句一轉,由視覺中的實景變換為聽覺中的虛景,從而構成了一幅虛實結合、有聲有色的藝術畫面。從氛圍上講,清冷的夜月、悠越的晚鐘更是動中有靜,為孤山古寺平添了幾分靜寂清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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