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公遁跡廬山岑,開山幽居祗樹林。
片石孤峰窺色相,清池皓月照禪心。
指揮如意天花落,坐臥閑房春草深。
此外俗塵都不染,惟余玄度得相尋。
李頎長于寫贈友詩,這首題贈詩是其中較有特色的一篇。通過描繪友人璇公隱居地的風光和閑居生活,歌頌友人不慕名利、遠避塵囂和幽居參禪的高雅情趣,亦是借此抒發詩人自己的情懷。全詩起首運用典故,以高僧慧遠隱居山林,只與青峰綠樹為伴,點出璇公的隱居生活。遠公,即東晉著名高僧慧遠,雁門樓煩 (今山西崞縣東部) 人,俗姓賈,自幼綜博 《六經》與老莊之學。他遠避魏晉南北朝的戰亂,畢生隱居在廬山東林寺,足不出山,潛心研究佛理,成為東晉的佛教領袖、一代名僧。這里,詩人用遠公遁跡山林比擬友人璇公的人品和佛理修養,言簡意賅。頷頸兩聯鋪敘和描繪了幽居生活的情趣。璇公遠避紅塵,獨來獨往,白口只同山石和青峰默默為伍,晚間映照在清澈的山間池塘中的朗朗皓月與他潛心研習禪心交輝互影。句中 “色相” 和 “禪心” 都是佛教術語。佛教認為萬物皆空,無相是最后歸宿和終極真理,現實世界中的一切事物無非是其暫時顯現出來的形式,所以稱之為色相。這兒的“色相”則特指璇公本人,以與下句“禪心”相對。人們要大徹大悟,就要修煉寂定之心,即所謂禪心。這兩聯中,頷聯情景交融,敘述璇公的日常生活行止,亦照應詩題。頸聯緊扣上聯,贊頌璇公修煉的成就和誠心。第六句贊美璇公的道心堅定,閉門謝客,深居簡出,安心地在禪房內研習經卷佛理,正可謂“春草深”。唯其如此,他才能具備 “指揮如意天花落” 的成就。“如意”,是僧人宣講佛經時手持的器具,梵語作阿那律。一般呈長條形,柄端刻成手指形或云形,長約三尺。講經時,記載經文于其上,以備遺忘。這兒 “天花” 與 “春草” 相對,主要寫自然景色,又用 “雨花”之典,但不說自然景色之自然變換,而說是因璇公修持之故,是對璇公的贊美。尾聯兩句,照應首聯,再次從交游角度稱頌璇公。璇公的交游自然是往來無白丁,非常慎重和高雅。他的居處和為人均純樸誠摯,俗塵不染,只有許詢 (玄度)這樣的雅人名士才能獲得在璇公處洽談竟日乃至下榻的殊榮。俗話說: 聽其言,觀其行; 睹其友,識其人。詩人同璇公又是朋友,雙方的人品學識就不言自明了。這里,詩人是在稱頌友人,同時也是自況。
李頎的詩風是慷慨奔放中不失秀麗清幽的特色。這首詩可說是兩者兼備。全詩的感情深摯奔放,描繪的意境清幽典雅,卻又深蘊禪意玄理。詩人狀物寫景準確生動形象,兩個典故的運用妥貼自然,又擴展了全詩的容量和深度,使得全詩在描繪議論中深含禪趣,因而感人和富于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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