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相向寶蓮臺,觸處天花爛漫開。
翻怪世尊多事極,無端拈出一枝來。
饒伊拈出總無干,平地干戈起禍端。
畢竟瞿曇元未徹,至今個個被顢頇。
相傳釋迦牟尼在靈山會上說法,大梵天王獻上金色波羅花,釋迦牟尼拈花示眾。當時眾人皆默然,不得要領,惟獨大迦葉尊者破顏微笑。釋迦牟尼說: “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此即禪宗代代相傳的 “拈花微笑”公案。在這拈花微笑、心心交照之間,迦葉尊者就成為禪宗傳人的第一祖。此詩由此傳說生發開去,寫得妙趣橫生,咄咄逼人,卻又不乏諷刺意味。
禪宗本以 “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為特色,它強調以心傳心,心心相印。自其始祖起就主張默然入靜,參禪實證,從而悟出佛性。可見,參禪者“默然相向寶蓮臺”的目的,就在于能夠悟到佛性。一旦心有所悟,便可達到 “天花爛漫開”的境地。正因為參禪者完全依靠自己的修行來參見佛性,因而參禪就有多種方式。至此,作者筆鋒一轉,對釋迦牟尼提出責難: “翻怪世尊多事極,無端拈出一枝來。”其意為,即使你釋迦牟尼不拈花示眾,眾人仍可參見佛性。后來禪宗雖然發展為五家七派,其參禪手段各不相同,但其歸旨還不是一樣嗎?可以說,手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證得真果。拈花也罷,棒喝也罷,問答也罷,其目的是完全一樣的。這正是作者責怪世尊多事的依據所在。
有趣的是,作者又突然原諒了世尊,即 “饒伊拈出總無干”。確實,對參禪者來說,拈花示眾不過是心心相印的一種手段而已,沒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作者表面上的退讓,實際上是對世尊提出更大的責難,那就是拈花示眾儀式的本身開了一個惡先例,致使后來的禪宗弟子為了爭得正傳的地位而“平地干戈起禍端”。釋迦牟尼當眾表示把禪宗正宗心法傳于迦葉尊者,令他“教外別傳”,創立禪宗。自此禪宗代代相傳,均以授衣傳法為正宗,誰接受了袈裟,就成為禪宗的正傳人,否則至多只能成為旁傳人。正傳人與旁傳人的關系,猶如封建家族的嫡庶關系一樣,貴賤分明,因而參禪者為爭得袈裟,甚至會大打出手。據說,禪宗五祖弘忍于夜間將袈裟傳給六祖慧能,其首座子弟神秀得知消息,連夜率眾追衣,欲置慧能于死地。“平地”一句即化用此典故。
至此,作者作結道:“畢竟瞿曇元未徹,至今個個被顢頇。”釋迦牟尼,本迦毗羅城凈飯王子,姓瞿曇。這兩句的意思是說,原來釋迦牟尼并沒有悟徹,做到萬事皆空,因而留下傳宗傳法這一禍端; 而今眾佛雖然莊嚴非常,卻是不明事理,不分好歹,表面上有求必應,實際上萬無一應。這種結語不無調侃和諷刺意趣。
縱觀全詩,寫得語氣輕松,生動活潑,讀來耳目一新,卻余味深長,不時地閃爍著作者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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