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壽樓春(尋春服感念)》
尋春服感念
載春衫尋芳,記金刀①素手②,同在晴窗。幾度因風殘絮③,照花斜陽。誰念我,今無裳?自少年、消磨疏狂④。但聽雨挑燈,床病酒,多夢睡時妝。
飛花去,良宵長。有絲闌舊曲,金譜新腔⑤。最恨湘云人散,楚蘭⑥魂傷。身是客、愁為鄉。算玉簫、猶逢韋郎⑦。近寒食人家,相思未忘藻香。
【注釋】
①金刀:剪刀的美稱。
②素手:潔白的手。《古詩十九首》:“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
③殘絮:比其妻,透露出詞人對人生短促的感慨。
④自少年、消磨疏狂:語出白居易《代書詩一百韻寄微之》詩:“疏狂屬年少,閑散為官卑”。
⑤新腔:指新曲,新調。
⑥楚蘭:楚地香草,代指美人。
⑦算玉簫、猶逢韋郎:用韋皋典。據《云溪友議》載:韋皋游江夏,與青衣玉簫有情,約七年再會,留玉指環。八年,不至,玉簫絕食而歿。后得一歌妓,真如玉簫,中指肉隱如玉環。玉簫生不能與韋皋再會,死后猶能化為歌妓與韋皋團圓。借此感嘆自己妻子亡故以后,再也無緣與她重會了。
【評點】
焦循《雕菰樓詞話》:詞調愈平熟則其音急,愈生拗則其音緩。急則繁,其聲易淫,緩則庶乎雅耳。如如蘇長公之大江東去,及吳夢窗、史梅溪等詞,往往用長句。同一調而句或可斷若此,亦可斷若彼者,皆不可斷。而其音以緩為頓挫,字字可頓挫而實不必斷。倚聲者易于為平熟調,而艱于為生拗調。明乎緩急之理,而何生拗之有。
周濟《介存齋論詞雜著》:用筆多深興巧。
況周頤《蕙風詞話》:《壽樓春》梅溪自度曲。前段:“因風飛絮,照花斜陽”;后段:“湘云人散,楚樓魂傷”。風、飛、花、斜、云、蘭、魂,并且雙聲疊韻字,是聲律極細處。
許昂霄《詞綜偶評》:白石、梅溪,昔人往往并稱。驟閱之,史似勝姜,其實則史稍遜堯章。昔鈍翁嘗問漁洋曰:“王、孟齊名,何以孟不及王。”漁洋答曰:“孟詩味之未能免俗耳。”吾于姜史亦云。倚聲者試取兩家詞熟玩之,當不以予為蚍蜉之撼。梅溪嘗有騎省之戚。故此闋及夜行船一闋,全寓此意。
俞陛云《唐五代兩宋詞選釋》:百余字長調,惟《壽樓春》有一句全用平聲字者。……情與文一氣旋轉,忘其為聲調所拘,轉覺助其凄韻,自是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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