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平水便相尋,握手臨風話素心。
刻燭賦成無字句,按徵彈徹沒弦琴。
風來遠渡晚潮急,雨過寒塘秋水深。
此樂莫教兒輩覺,又成公案滿叢林。
這首詩據(jù)王國維《耶律文正公年譜》考證,可能是作者在和林時作,時間在1233至1236年間,與前首同。關于平陽凈名院潤老,作者在《平陽凈名院革律為禪請潤公禪師住持疏》中說:“竊以不居這那院,好個主人,本無南北心,悉為佛子,謹請懷仁潤老來住平陽凈名”。據(jù)此可知,“潤老”,指高僧懷仁。作者酬贈懷仁之詩,有《寄平陽凈名院潤老》、《寄平陽凈名潤老》、《寄平陽潤和尚》等。
“昔年平水便相尋,握手臨風話素心。”表明作者與潤老是老相識,關系非同一般。“素心”,本心。“臨風話素心”,道出佛教徒那種灑脫的心態(tài)。“刻燭賦成無字句,按徵彈徹沒弦琴。”吟詩彈唱,也是參禪禮佛的一種方式。說有為“無”,道有為“沒”,是佛教徒解脫心態(tài)的表現(xiàn)。佛家認為無我無他,一切皆歸虛無,所謂“夜深織就無紋錦,但有人來寄個來。”“解將沒孔鐵錘子,打就無聲《金盞兒》。”這里既寫出了作者對佛家教義的領悟,也表明他對潤老超脫心態(tài)的敬重之情。“風來遠渡晚潮急,雨過寒塘秋水深。”寫景。“晚”、“秋”,點明時間;“遠渡”、“寒塘”,點明地點。這兩句結(jié)撰極為精心,寫風急雨猛全從境界中見出。“來”、“過”,兩個動詞,運用極細膩生動。風來潮急,這風應是不小。但作者心態(tài)超然,“來”字輕描淡寫,極為自然逼真。雨過水深,這雨該是暴雨。“過”字既寫出雨之猛、之快,又顯得輕柔。風、雨同在,雨隨風而過,這兩句又極見凝煉精警的“互文”之妙。這兩句詩意蘊豐富、形式精工,放入唐詩中,似乎也不遜色。作者于此道來,則不僅僅是為了寫景,佛家超然物外的心態(tài)也見于其中。佛家講禪悅,講常樂我凈。他們參禪禮佛,是“樂”事,最高的禪悅本是無法用語言文字表達的。詩人前句謂“無字句”,“沒弦琴”也是這一意思。禪宗為了用以表述這無法表述的佛法真理,常借用各種非邏輯的表述法,從而為后人留下一大堆“公案”。“此樂莫使兒輩覺,又成公案滿叢林”句,系詩人在表現(xiàn)與凈名院潤老彼此心照、共樂禪悅的同時,表示不擬把自己的參悟所得表述出來,從而免得在眾多公案中增添新的公案。
這首詩,雖然也寫了景,但主要還是寫人,寫佛家參禪禮佛的超脫心態(tài),寫景的目的也在于此。中間四句,造語新奇,意蘊豐富,形式精工,是全詩精華部分。這首詩,有禪理而無說教,用語自然,無雕琢之痕。人稱其詩“頗有風味”,集多禪悅之說,由此詩看,此言不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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