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郁賢皓倪培翔
其二
三川北虜亂如麻, 四海南奔似永嘉。
但用東山謝安石, 為君談笑靜胡沙。
其十一
試借君王玉馬鞭, 指揮戎虜坐瓊筵。
南風一掃胡塵靜, 西入長安到日邊。
天寶十四載(755)十一月,安史之亂暴發,翌年長安失陷,唐玄宗逃往四川,途中詔命第十六子永王李璘為四道節度采訪使兼江陵大都督。九月,李璘至江陵(今屬湖北省)召募將士數萬,十二月引師沿長江東下,行次潯陽(今江西九江),聞知李白在廬山隱居,三征李白入幕。李白深懷報國平叛熱情,毅然下山。《永王東巡歌十一首》即在至德二載(757)正月入幕后所作。整個組詩既有對永王“救河南地”的歌頌,又有“更取金陵作小山”方略的呈獻,更有對自己大展鴻圖的殷切自許。此選二首均為自抒懷抱之作。
其二一首,前兩句寫洛陽陷落、人民南奔。“三川”,指黃河、洛河、伊河,泛指洛陽一帶。“北虜”,指安史叛軍,末句“胡沙”亦同。“亂如麻”寫出叛軍之猖狂、局勢之混亂。“永嘉”,晉懷帝年號。晉永嘉五年(311),匈奴劉曜攻陷洛陽,中原人紛紛南逃,安史之亂重演了永嘉一幕。在這社稷危急之秋,有志之士都應挺身出來挽回時局啊!詩的后二句,以假設之辭,抒發自己的一腔抱負。謝安,字安石,原來隱居東山,后出山做宰相,在淝水之戰中以弱勝強、以少勝多破符堅百萬之眾,使東晉轉危為安。李白嘗云:“東山高臥時起來,欲濟蒼生未應晚”(《梁園吟》),此處以謝安自比,表達自己能在談笑間克敵靖亂的信心。短短四句,卻把敵人的猖獗,百姓的南奔,永王的出師,詩人的抱負,一一形諸筆端,展現了一幅時代的風云圖卷。
其十一一首。詩人以毛遂自薦的姿態,表現出詩人風儀犖犖的豪邁之氣。“試借君王玉馬鞭”一句。說得伺等瀟灑倜儻!“君王”指皇帝,“玉馬鞭”比喻指揮權。“指揮戎虜坐瓊筵”一句,把遍地流血的殘酷戰爭詩意化、傳奇化,詩人奇想玉馬鞭一揮,敵人紛紛丟盔棄甲而降。瓊筵之上,談笑之間,化干戈以玉帛,真正是“談笑靜胡沙”。后二句,詩人以“南風”譬喻永王之師,“胡塵”譬喻安史叛軍。“南風”在古人心目中是吉祥之風,相傳舜作五弦琴以歌南風,曰:“南風之熏(溫和)兮,可以解吾民之慍(怨恨)兮”,此處用以歌頌永王平叛,重振乾坤,十分貼切,何況永王之師時在南方。一個“掃”字,以極端藐視的神情寫出叛軍的不堪一擊,“靜”字反映出平定叛亂、天下寧靜之景。末句點出平叛目的,也是詩人愿望,在叛亂平定后西到長安皇帝身邊,交還“玉馬鞭”。此句似是專在曉諭永王,勸他完成東巡平叛任務后,西入長安,釋甲還權。詩人把此句放在組詩之末,抑或有其深意歟?!
過去有人把《永王東巡歌十一首》視為李自附逆罪證,認為此是一組歌頌叛逆之歌。其實細釋全詩,詩人參加永王軍隊。完全是為了抗敵平叛。正如《蔡寬夫詩話》所說:“太白豈從人為亂者哉!蓋其學本出縱橫,以氣俠自任,當中原擾攘之時,欲籍之以立奇功,故《東巡歌》有‘但用東山謝安石,為君談笑靜胡沙”之句。至其卒章乃云:‘南風一掃胡塵靜,西入長安到日邊,可見其志矣。”這是完全正確的。
誰會逆料,詩人的一腔報國熱血竟然換來一場大悲劇。“宗室有潭者,白陷焉”(魏顥《李翰林集序》),詩人入幕不到一個月,肅宗與永王的內戰隨即爆發,永王兵敗被殺,李白以“附逆”罪名,被系潯陽監獄,終遭流放夜郎(今貴州桐梓縣一帶)。但《永王東巡歌十一首》是詩人報國平叛壯志和理想的忠實記錄,它千秋萬代向后人昭示著詩人的耿耿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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