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霍然
瓜分豆剖逼人來, 同種沉淪劇可哀!
太息神州今去矣, 勸君猛省莫徘徊!
陳天華
《猛回頭》是光緒二十九年(1903)陳天華在日本留學(xué)時寫的一個唱本。作者用通俗的文字,以唱詞的形式,寫出了民族的危機(jī)和亡國的沉痛,號召推翻清朝專制統(tǒng)治,學(xué)習(xí)西方資本主義制度。此書在當(dāng)時宣傳革命,影響極大。這里的“尾聲”,就是《猛回頭》的最后幾句歌詞,其實也是一首可以當(dāng)作七絕看的獨(dú)立成篇的小詩。
首句開宗明義,指出中華民族已面臨著被帝國主義列強(qiáng)瓜分的危險。就象作者在書中垂淚歔欷的那樣,“不料海禁大開,風(fēng)云益急,來了什么英吉利、法蘭西、俄羅斯、德意志……日本占了臺灣,俄國占了旅順,英國占了威海衛(wèi),法國占了廣州灣,德國占了膠州,把我們十八省都劃在那各國的勢力圈內(nèi)。”“瓜分豆剖”,語出鮑照《蕪城賦》:“出入三代,五百余載,竟瓜剖而豆分。”二十世紀(jì)初的中國,被帝國主義列強(qiáng)弄得四分五裂,就象瓜被切開吞食、豆被剖碎分散一樣。作者用這個通俗、形象的比喻,概括當(dāng)時咄咄逼人的形勢。一個“逼”字,點出列強(qiáng)瓜分中國的危機(jī)已經(jīng)迫在眉睫。次句鞭辟入里,切中民族沉疴的病根。同種,即同胞,指炎黃子孫;沉淪,猶沉沒、淪落、滅亡。中華民族長期沉陷淪落在內(nèi)憂外患之中,思之令人萬分悲痛。書中談及八國聯(lián)軍入侵,仿佛可見義憤填膺的作者怒形于色:“還有那喪盡天良的,引著八國的人,奸淫擄掠,無所不至。”“只恨我無權(quán)無力,不能將這等自殘同種的混帳王八蛋千刀萬段,這真真是我的恨事了!”同種沉淪,自相殘殺,乃是中華民族最大的悲哀。一個“劇”字,揭示出作者心中悲憤的深重程度。第三句情深意濃,傳達(dá)出哀國不幸痛不欲生的作者心靈深處的震顫。太息是出聲長嘆,語出屈原《離騷》:“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神州即中國,《史記·騶衍傳》說“中國名曰赤縣神州。”陳天華這位二十世紀(jì)初的屈原式的愛國詩人,一向?qū)ψ鎳鵁o比熱愛。他贊美祖國:“我中華,原是個,有名大國,不比那,彈丸地,僻處偏方。論方里,四千萬,五洲無比;論人口,四萬萬,世界誰當(dāng)?論物產(chǎn),真?zhèn)€是,取之不盡;論才智,也不讓,東西兩洋。”對清末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時局痛心疾首:“為什么,到今日,奄奄將絕;割了地,賠了款,就要滅亡?”這發(fā)自肺腑、痛徹心髓的深長嘆息,真可令人腸斷魂消矣!然而可悲亦復(fù)可恨的是,亡我之虎狼正磨牙吮血、橫吞大嚼,許多同胞卻思想麻木,沉湎于昏睡狀態(tài)。所以第四句揭示出全詩亦即全書的主旨。“猛省”即猛然回頭,及時醒悟的意思。作者生逢民族危亡之秋,慨然以喚醒民眾為己任:“要革命的,這時候可以革了,過了這時沒有命了。”“我親愛的同胞,快醒!快醒!不要再睡了!”(《警世鐘》)為使“猛睡獅,夢中醒,向天一吼”,他以身投東海,用年輕的生命譜寫了一曲震驚中外的愛國樂章。
陳天華憂憤蹈海,雖不足為后人法,但他基于反帝愛國的赤子之心,勇于犧牲自己以期喚起國人“有所警動”,確曾激勵過不少同胞走上革命道路。理解了烈士的苦心,再來讀這首詩,心靈當(dāng)受強(qiáng)烈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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