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構(gòu)類·前實后虛的宋詞藝術(shù)技巧|風(fēng)格|特點|特征

【依據(jù)】前段實寫，后段虛寫。(高亮功 《蕓香草堂評山中白云詞》卷一)

【詞例】

掃 花 游

賦高疏寮東墅園

張 炎

煙霞萬壑，記曲徑尋幽，霽痕初曉。綠窗窈窕。看隨花甃石，就泉通沿。幾日不來，一片蒼云未掃。自長嘯。悵喬木荒涼，都是殘照。碧天秋浩渺。聽虛籟泠泠，飛下孤峭。山空翠老。步仙風(fēng)怕有采芝人到。野色閑門，芳草不除更好。境深悄。比斜川，又清多少。

【解析】高似孫，字續(xù)古，號疏寮，余姚人。南宋淳熙十一年 (1184) 進士，歷官校書郎、徽州悴、處州太守。少時即有俊聲，其讀書以隱僻為博，其作文以怪澀為奇，詩尤可觀，有 《疏寮小集》。余姚為會稽 (浙江紹興) 屬縣。張炎在宋亡之后曾有會稽之游，所見到高氏東墅故園，相去已百年，甚為荒廢了。詞即寫游園之所見與感受。上闋寫實景，下闋多為虛擬。

詞人張炎游越之時，曾多次到東墅園。他記得數(shù)日前雨霽后一個清曉來時，園亭寂靜，曲徑通幽。甃，本指井壁，后借指以磚砌的建筑物。沼，即水池。園中的建筑設(shè)計適應(yīng)景物的自然狀態(tài)： 沿著花圃而砌嵌甃石，就地疏引泉水與池沼相通。因此整座園林有云霞蒸蔚、萬壑幽深之感。這是最初的印象。幾日后在一個臨近黃昏之時重來，則見到一片蒼云凝留天際，古老高大的喬木籠罩在殘照之中，給人以凄涼之感。上闋記述了兩次游園的感受，從不同的角度描繪了園中的景物，善于捕捉到新鮮的印象，所寫的都是實景。詞的過變以 “碧天秋浩渺”點明游園的季節(jié)，將實景的描寫過渡到虛擬。下闋里也屬寫景，但卻是想象中的虛景。虛空的天籟如泠泠之聲，從遠(yuǎn)處孤峭的山峰飛下。這是萬籟俱寂時才可能感到的。“山空翠老”是幻覺的印象，那里亙古幽靜，很可能有憑虛御風(fēng)的仙人去采摘靈芝。芝為菌類植物，古以為瑞草，故名靈芝，服食可以長生。廢棄的門徑混雜于野色之中，芳草已經(jīng)除去，但似乎不除去更使園林顯得清幽。這里景象深邃靜悄，于是作者聯(lián)想到它比起晉人游賞之斜川風(fēng)光不知清幽了多少倍。詞中“聽”表示一種幻覺，并非實見;“怕有”是主觀性的揣度，并非可能的現(xiàn)實;“不除”是一種愿望，而現(xiàn)實的情形恰好相反;“比”也屬一種想象，因?qū)π贝ㄈ狈嵏校浔容^就是虛幻的了。所以下闋貌似寫景，但所敘述的都是想象中的虛景。作者試圖以虛擬之景來表東墅園清幽荒涼之境，而確實產(chǎn)生了這樣的藝術(shù)效果。若在一首詞里，上下闋都寫實景，則必然顯得過于質(zhì)實板滯。此詞能夠虛實相生，則全詞空靈生動了。

詞的上闋實寫，下闋虛寫，這是常見的布局，但多是上闋寫景，下闋抒情的格局。北宋詞人柳永著名的 《八聲甘州》、《雨霖鈴》 等詞都是如此的。南宋詞人吳文英的 《澡蘭香·淮安重午》 上片追述情事是實寫，后片則屬空中設(shè)景，如“莫唱江南古調(diào)，怨抑難招，楚江沉魄”，全是虛寫。清初詞人朱彝尊的《聲聲慢·七夕》 上片借節(jié)序而描述一段真率的情事，下片抒情全屬虛寫，如“誰道離多會少，比露蛩秋蟀，只解凝啼。恨別江淹，舊時南浦都迷。輸他雙星歲歲，料紅墻銀漢難躋。”可見前實后虛的寫法是詞中最普遍的，但整首詞寫景，象張炎用前實后虛的手法則是詞中頗為罕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