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昭君怨牡丹》詠牡丹詩鑒賞
劉克莊
曾看洛陽舊譜,只許姚黃獨步。若比廣陵花,太虧他。舊日王侯園圃,今日荊榛狐兔。君莫說中州,怕花愁。
我國從唐朝起,就是“洛陽牡丹甲天下”。歐陽修《洛陽牡丹記》載:“姚黃者,千葉黃花,出于民姚氏家;……魏家花者,千葉肉紅花,出于魏相仁溥家。”到北宋末,姚黃魏紫已十分稀少,非常名貴。李格非《洛陽名園記》說:“今牡丹歲益滋,而姚黃、魏花,一枝千錢;姚黃無賣者。”所以作者一開首便說曾讀過舊時洛陽的牡丹譜之類的書,譜中記載只稱許姚黃為獨一無二。一個“舊”字,點明“譜”是南渡以前的,從而引出故國之思。三、四兩句回到眼前,以廣陵花與牡丹相比照。廣陵花即芍藥。據《花鏡》載,廣陵(今江蘇揚州)曾是芍藥勝地。北宋時曾有“洛陽牡丹”、“廣陵芍藥”并美之說。蘇軾也說過,“揚州芍藥為天下冠”。但是若以牡丹、芍藥相較,則自古以來,“牡丹為花王,芍藥為花相”。《洛陽名園記》“天王院花園子”條說:“洛中花甚多種,而獨名牡丹曰‘花王’。”可是如今“花王”與“花相”的遭遇十分懸殊:一在中原淪陷區的洛陽,可謂“寂寞開無主”;一在南宋境內的揚州,公卿士宦人家賞芍藥至舉行盛會,可謂顛狂之至。如蔡繁卿守揚州時,即每年摘取芍藥萬枝,舉行“萬花會”,與吏民共賞樂。相形之下,作者感嘆牡丹的不幸遭遇,所以說“太虧他”。造成牡丹、芍藥遭遇迥異的原因,作者在下片作了申述:由于中原淪陷,舊時汴洛的王侯園圃,如今已荊棘叢生,狐兔出沒,洛陽名園再也無人修葺,姚黃、魏紫再也無人栽植,寂寞冷落自是不免。緊接著作者以哀怨的筆觸,含蓄地勸戒人們也以自勸:不要再提中原舊事;多說無用,只會讓牡丹多一層愁意。結尾寫得絕妙,作者不說自己心中為中原未能恢復而憂愁,卻說“怕花愁”。這里的“花”,既是牡丹,又是遺民的形象,人的愁思和花的命運完全融合在一起,而以癡語出之,情自深,以淡語出之,情卻濃。
上一篇:劉克莊《六州歌頭客贈牡丹》詠牡丹詩賞析
下一篇:趙以夫《天香牡丹》詠牡丹詩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