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伊東靜雄·獻給戀人的哀歌》經典詩文賞析

太陽發出美麗的光芒

或許是祈求太陽發出美麗的光芒

我們才手兒緊緊相挽

靜靜地在這里徜徉

無論誘惑者是什么

我始終堅信

我們內心被誘惑的純情

無緣的人兒將不會在意

鳥兒恒久不變的囀鳴

草木不分時辰的私語

現在我們遵循自己的意志

凝神諦聽著

那無邊的廣大的贊歌

啊 我的戀人

即使發明了眼睛去辨認

躲藏于明媚陽光中的

無聲的空虛

又有什么意義

毋寧登上人煙闃寂的山巒

讓我們苦苦盼來的太陽

遍照這整個瀕死的湖面

(楊 偉譯)

本詩選自詩人的處女詩集《獻給戀人的哀歌》。日本著名詩人荻原朔太郎曾盛贊這一詩集，稱伊東靜雄為“真正的本質的抒情詩人”。荻原朔太郎把本詩中的“太陽”視作照耀劫初的地球的太陽，“所以，其太陽意味著‘無’，它在永劫的空虛中照耀著沒有生物的山頂。”而小高根二郎則認為： “這首詩的悲劇感在于認定伊東和‘戀人’以外的一切人都是無緣的。鳥兒和草木都是以唯有他們倆才能聽見的特別聲音和歌兒在低語著。……形成了反論式的意義上的贊歌、客觀上的哀歌。”

這首詩的風格在“太陽發出美麗的光芒/或許是祈求太陽發出美麗的光芒”這開頭兩句，特別是在第二句略有保留的表現上顯示出來。即是說這首詩是一首觀念性的詩。

全詩共二十一行，似可以七、六、五、三行分為四段。第一段歌詠太陽把我們的靈魂誘入自然中，接著表明我們之所以受到引誘是因為我們靈魂的“純情”。 “太陽”是愛的象征，證實著我們愛的純潔。第二段緊承前一段，否定世俗之物，而夸耀自己的純情，也許是一種值得夸耀的孤獨感。在被愛引誘而來到的自然中， 鳥兒囀鳴，草木私語，世俗之人也許會說這與平常毫無二致，但至少我們聽起來是在唱著太陽(愛)的贊歌。第三段筆鋒一轉，否定自己動輒容易陷入虛無思考的心境。對于現在的詩人和戀人而言，需要的并非是指責愛的虛妄的理性。最后一段，表現了詩人的希望：依靠去除俗念、確立純粹的愛的世界來克服虛無的心緒。 “苦苦盼來的太陽”與開頭“祈求太陽發出美麗的光芒”相照應，暗示這一愛的心愿沒有為“戀人”所接納。 “瀕死的湖面”象征著詩人的精神狀態。

這首詩顯然是歌唱依靠與“戀人”的戀愛的成功克服虛無心情的愿望，但之所以題為“哀歌”，在于詩人明白這一愿望決不可能實現，所以才選擇了這樣冷嘲式的題目。

這首詩好似所謂的“官廷式戀愛詩”。宮廷式戀愛始終是騎士對已婚的貴族婦女奉獻的純粹的精神愛，一旦將對方的女人占有，就不再是戀愛了。總之，是“又相思相愛，又抗爭，拒絕幸福，因為悲慘的結局反而受到贊美的熱烈戀愛——無非是不幸的相思之愛罷了。”在這首詩中，詩人知道這不是相思相愛，與宮廷式戀愛不同，所以傾注了另一種略為不同的熱情。

(楊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