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佩斯·寫在門楣上》經典詩文賞析
我的皮膚具有紅煙葉或鯔魚的色澤,
我戴的是接骨木帽盔蒙上白布的帽子。
我自豪的是我女兒特別美,尤其當她吩咐黑人女傭的時候,
我的快樂,在于她發現手臂在黑人少婦當中格外地白皙;
還有令我快樂的事是她毫不覺得有失體面:我滿身污泥回到家門,絡腮胡子襯出粗糙的面頰。
然后,我把鞭子、水壺和帽子遞給她。
她含笑松開我汗水淋漓的臉,拉住我檢驗過可可仁和咖啡籽而油污的雙手貼近她的面龐。
她這才拿給我一條颯颯作響的頭巾,又拿來我的羊毛罩衫,還端上清水讓我漱洗消聲的牙齒,
我那面盆就擱在那兒;我聽見池水流進水箱。
自視一條硬漢子,他的女兒可溫柔。但愿她總是佇立在那白屋的臺階之上
守望著他回家,
松開緊緊夾著他的馬兒的雙膝,
他將把那場使他面部皮膚向里緊抽的熱病忘卻。
我還愛我那幾條狗, 我那匹最純的種馬的嘶鳴,
還愛看在筆直的小路的盡頭,我的貓由長尾猴陪同打屋里走出來……
一切事體都夠滿意而無需去羨慕那些帆船的風帆,
在馬口鐵皮屋頂平齊的地方,我正好瞥見天穹似的海上徐行的朵朵白帆。
(葉汝璉 譯)
這是一首因家庭的親近感而產生的生活贊歌, 它題寫在心靈的“門楣上”。
“最切近的渴求,最切近的領會。”試想想, 詩人每天外出勞作歸來時, “特別美”的女兒便把他的鞭子、水壺和帽子接了過去, 將他油污的雙手拉去親吻自己白皙的臉蛋, 然后, 再拿來頭巾和羊毛罩衫,還端上洗面和漱口的水……這善解人意的體貼, 這父女二人的天倫之樂, 能不觸動詩的根源? 使心的完整性以富有愛性的文字出現!
強烈而和諧的對比, 是這首詩的寫作特色。第一節中,“我”的具有紅煙葉或鯔魚色澤的皮膚、接骨木帽盔蒙上白布的帽子、滿身的泥污、 絡腮胡子襯出的粗糙面頰……加上黑人女傭黑皮膚形成的黑情調, 同“格外地白皙”的女兒兩相觀照, 自然如黑夜中研究月亮一樣使白皙的更為白皙,漂亮的更為漂亮。 這是色彩的借用和互襯, 是美之成為美的托付。 第二節繼第一節描繪出“女兒”的外表美后, 將幾個細節的蒙太奇組合為圣潔的感覺, 深入體現了“女兒”的內在美。 第三節是遠距離取譬,借 “他的女兒可溫柔”的疑問和良好祝愿, 加強了象征思考, 活躍了媒介心象。 第四節是“愛屋及烏”的生發, 詩人除了女兒的自豪外, 還有心性相通、可信可賴的幾條狗、純種馬、 貓和長尾猴等。適意的生活, 使人不再羨慕浪跡天涯的風帆。
佩斯認為詩才是真正的“震撼的女兒”。 這自然而然地會使人聯想到: 詩人的女兒和詩人的詩都是同樣美妙迷人的!
(華萬里)
上一篇:〔俄國〕普希金《假如生活欺騙了你》賞析
下一篇:〔美國〕金斯堡《加里福尼亞超級市場》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