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絳唇
寂寞深閨,柔腸一寸愁千縷。惜春春去,幾點催花雨。倚遍欄干,只是無情緒!人何處?連天衰草,望斷歸來路。
【評說】
“催”之一字,實亦“摧”也。深閨寂寞,非是寂寞,只是無聊耳。寂寞一事,余弱冠以前不知為何物,漸近而立,始能知之也,奈何!“倚遍”,一“遍”字佳甚,非盡處處之為“遍”也,次數之多、頻率之高所謂“遍”也。即是暮春時節,何來“衰草”之謂?生機未大見也,實則“連天”一語,已見其消息者矣。嗚咽纏綿,本詞體本色(然豪放詞亦未必不然),而樂使之然者,故黃河清《草堂詩余續集》云:“夫詞體纖弱,壯夫不為。獨異篇什寂寥,彼歌《金縷》、唱《柳枝》者,其聲宛轉易窮耳。所刻《續集》中如李后主之‘秋閨’,李易安之‘閨思’,晏叔原之‘春景’,蕭竹屋之‘紀夢’、‘懷舊’,周美成之‘春情’……以此數闋,授一小青蛾,撥銀箏,倚綠窗,作曼聲,則繞梁遏云,亦足令多情人魂銷也。”紙醉金迷,無限風雅,作高士行徑,則天下樂之者眾矣,何待此邪!茅暎《詞的》云:“易安往矣,不可復得。每作詞時,為酬一杯酒。”此論誠是,然此作尚不足當之也。陸云龍《詞菁》評云“淚盡個中”,卻太過矣,李易安此時尚不至此,直是怨多耳。陳廷焯《云韶集》云:“情詞并勝,神韻悠然。”其實只是情勝,詞則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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