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張錦紅
母親發上的顏色給了我
又還為原來的白
父親眼中的神采傳了我
復現歸隱的淡然
一個很美的名字
我過份依戀的地方
當燈火盞盞滅盡
只有一盞燈
當門扉扇扇緊閉
只有一扇門
只有一盞發黃的燈
只有一扇虛掩的門
無論飛越了天涯或走過了海角
只要輕輕回頭
永遠有一盞燈,在一扇門后
只因它有一個很美的名字
就有了海的寬容
萬志為
萬志為是一位頗有造詣的臺灣女詩人。
父母親情、家庭溫暖是詩歌的傳統題材,千百年來一直為人們所吟詠。但是如何突破窠臼,翻出新意卻不容易。萬志為的《家》選用的也正是這一傳統題材,表現的也正是這種人之常情。而她卻不作平凡瑣屑的述說,字字是從心里流出,通篇透出繾綣纖新的氣息,詩人選用柔美而灰蒙的喻體,籠罩全詩一層尋覓希冀的感情氛圍,攝人心魄。母親的白發,父親那已淡然的眼神,詩人在看似不經意的點染中描摹出了慈父慈母的形象。試想,為了養育子女,父母付出了多少心血。代代相傳,血脈相承,人間親情亙古不絕。詩人用情至切,落筆自有一份眷念之情噴涌而出。“我”在這里無疑是一個被愛護備至的孩子。而“我”又是父母的慰藉,我與父母結成了親情的網——“家”。因而詩人于第一節的結尾處一一收束,“一個很美的名字/我過份依戀的地方。”點化了主題,表白了詩人的心跡,一片柔美之情引起了人們的無限遐思。
第二節開頭六句,作者沒有用那些落套的詞語作泛泛的描寫,而是用作者自己發現和提煉的比喻,抒發了自己對家庭的深沉的摯愛和依戀,同時也流露出一股孤苦凄然的意緒。作者用“盞盞滅盡”、“扇扇緊閉”、“只有一扇門”、“只有一盞燈”對比映襯,深蘊著一股不可比擬的來自父母的骨肉之情,給詩帶來了一種痛苦而更具幸福的慰藉。這種情感的表述自有一份不隨俗的魅力。這與唐代詩人孟郊《游子吟》相比,自有其沉深含蓄的一面。第二節中,詩人復沓吟唱,不作過份的雕琢修飾,讓感情自然流露,詩中的“燈”可喻作生活的航標,“門”永遠可作為“我”休憩和痛苦時的依靠和慰藉。雖已是“發黃的燈”,雖已是“虛掩的門”,雖已是經過歲月的流逝抹去了鮮潤的色澤,但其中飽蘊的愛的甘露卻醞釀得更加醇厚和甜蜜。彌遠彌久,彌久彌深,成為牢靠的精神上的支撐點。因而“無論飛越了天涯或走過了海角/只要輕輕回頭/永遠有一盞燈,在一扇門后。”這里,詩人又一次地點題,親切溫馨的喻體“燈”、“門”再一次地形成“家”——“愛”的網,將讀者特別是身處同樣境地的人們整個網住,把“我”的感情表現得何等真摯,加上那種朦朧凄迷的氛圍,撼動了讀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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