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帶（身材兒）

身材兒、早是妖嬈。算風措、實難描。一個肌膚渾似玉，更都來、占了千嬌。妍歌艷舞，鶯慚巧舌，柳妒纖腰。自相逢，便覺韓娥價減，飛燕聲消。桃花零落，溪水潺湲，重尋仙徑非遙。莫道千金酬一笑，便明珠、萬斛須邀。檀郎幸有，凌云詞賦，擲果風標。況當年，便好相攜，鳳樓深處吹簫。

【注釋】

《合歡帶》：柳永自制曲，蓋因詠合歡而取名，《樂章集》注林鐘商。此詞為戀妓詞。觀其用劉阮再上天臺典，似當作于出仕后再回汴京時。而柳永出仕后再回汴京，僅慶歷元年（1041）與晚年將要退休或已退休兩次耳。原之以理，當作于慶歷元年回汴京為官時。復審全詞，在汴京眾多妓女中，堪稱柳永之紅粉知己者數人而已，而在此數人中，使柳永魂牽夢繞者則惟蟲蟲一人耳，豈其回汴京后作此詞給蟲蟲歟？姑系于此。“早是”句：已是嫵媚多姿。《詩詞曲語辭匯釋》：“早是，猶云本是或已是也。”妖嬈，亦作“妖饒”，嫵媚多姿。算風措：料想風流舉措。算，料想。“一個”句：謂整個肌膚如玉般溫潤。一個，整個。更都來：更算來。《詩詞曲語辭匯釋》：“都來，猶云統統也，不過也，算來也。”“妍歌”三句：謂其歌舞雙擅，歌聲勝過黃鶯，舞腰壓倒柳枝。“便覺”二句：（與你比起來，）便覺得韓娥的歌聲也減了價錢，趙飛燕的舞姿也消聲匿跡。韓娥，古代有名的歌女。《列子·湯問》：“昔韓娥東之齊，匱糧，過雍門，鬻歌假食。既去而馀音饒梁，三日不絕，左右以其人弗去。過逆旅，逆旅之人辱之。韓娥因曼聲哀哭，一里老幼悲愁，垂泣相對，三日不食。遽而追之，娥還，復為曼聲長歌，一里老幼喜躍抃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乃厚賂發之。故雍門之人，至今善歌哭，仿娥之遺聲。”飛燕，即趙飛燕。“桃花”三句：用劉晨、阮肇典，意謂重新追尋到你的蹤跡，想來是不難的。按：劉晨、阮肇入天臺山事，最早見于南朝宋劉義慶《幽明錄》。唐曹唐作《劉晨阮肇游天臺》、《劉阮洞中遇仙》、《仙子送劉阮出洞》、《仙子洞中有懷劉阮》、《劉阮再到天臺不復見仙子》等組詩，將劉阮事更加故事化、香艷化，詩人們又演為劉阮再上天臺事。“莫道”句：南朝梁王僧孺《詠寵姬》：“再顧連城易，一笑千金買。”“便明珠”句：就是須用萬斛明珠相邀也值得。檀郎：指漂亮的男子。此謂所歡。潘安貌美，小字檀奴，故女子稱其所愛曰檀郎。凌云辭賦：謂作起辭賦來，如司馬相如的辭賦一樣意氣高超。《史記·司馬相如列傳》：“相如既奏《大人》之頌，天子大說（悅），飄飄有凌云之氣，似游天地之間意。”“擲果”句：《語林》：“安仁（即潘岳）至美，每行，老嫗以果擲之滿車。”風標，風致，風姿。“況當年”三句：況且正當美妙年華，應效弄玉、蕭史吹簫于鳳樓。漢劉向《列仙傳》：“蕭史者，秦穆公時人也。善吹簫，能致孔雀白鶴于庭。穆公有女，字弄玉，好之，公遂以女妻焉……公為作鳳臺，夫婦止其上。”

【評析】

此詞寫妓女與才子的互相愛慕。上闋從才子著筆，寫歌妓的漂亮。首二句寫其身材之美與儀態之美，“一個”二句寫其膚色白嫩，儀態千嬌。“妍歌”三句寫其能歌善舞，“自相逢”三句謂其超過韓娥、飛燕。下闋另辟蹊徑，“桃花”三句用劉晨、阮肇典寫重尋所歡，“莫道”三句寫所歡其價無比，“檀郎”三句又從歌妓著筆，寫對才子才情的思慕，“況當年”三句寫雙方早有相期之情。連連用典卻不為典所隔，遂使全詞意味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