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歸云（向深秋）

向深秋，雨馀爽氣肅西郊。陌上夜闌，襟袖起涼飆。天末殘星，流電未滅，閃閃隔林梢。又是曉雞聲斷，陽烏光動，漸分山路迢迢。驅驅行役，苒苒光陰，蠅頭利祿，蝸角功名，畢竟成何事，漫相高。拋擲云泉，狎玩塵土，壯節等閑消。幸有五湖煙浪，一船風月，會須歸去老漁樵。

【注釋】

《鳳歸云》：唐教坊曲名，《樂章集》平韻一百一字者注仙呂調，仄韻一百十八字者注林鐘商調。此詞為前者。此為行役詞，作年莫考，從題旨看當為晚年官蘇杭之作。“雨馀”句：謂雨過之后，清爽的空氣使西郊顯得特別幽靜。肅，幽靜。陌上夜闌：行路中已覺夜將盡。夜闌，夜殘，夜將盡。“襟袖”句：意謂起了一陣涼風。涼飆，涼風。風來襟袖先知，故云。天末：天邊。“流電”二句：謂隔著林梢，可以看見閃閃的星光。流電，指閃閃的星光。陽烏：即太陽。山路迢迢：山路很深。迢迢，指山路深邃。不能釋為“遙遠”，因山路曲折，只見深邃而不見遙遠。驅驅：奔走辛勞。苒苒：漸漸。蠅頭利祿：小小的利祿。蝸角功名：意謂功名也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莊子·則陽》：“有國于蝸之左角者曰觸氏，國于蝸之右角者曰蠻氏，爭地而戰，伏尸數萬。”漫相高：互相輕慢地攀比高下。“拋擲”句：謂拋擲美景。云泉，指美景。“狎玩”句：狎玩，戲弄。塵土，塵世。壯節：壯烈的節操。此處之“壯節”，非謂建功立業之壯節，乃以歸隱山林為壯節，觀下文便知。五湖煙浪：泛指游山玩水。五湖，其說不一，一謂太湖，見晉張勃《吳錄》；二謂包括太湖在內的周圍五個湖，即滆湖、洮湖、射湖、貴湖、太湖，見虞翻《后漢書注》；三謂胥湖、蠡湖、洮湖、滆湖、太湖為五湖，見韋昭《吳越春秋注》。此處泛指天下的江湖。煙浪，煙波。風月：指美景。“會須”句：當及早歸去，終老于山林之中。漁樵，指釣魚打柴，意謂以山林為樂。

【評析】

詞上片寫景如畫，由總到分，由遠到近，層次分明，將夜景寫得可感可觸。下片由行役引發感慨，“驅驅”六句為奔走利祿者畫像，亦含有作者的自贖。“拋卻”三句為奔走利祿者作驚醒語，勸其莫要為功名利祿而輕擲美妙年華。“幸有”三句謂惟有隱者才志趣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