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內(nèi)兵方起,離筵淚易垂。
憐君負米去,惜此落花時。
想憶看來信,相寬指后期。
殷勤手中柳,此是向南枝。
---徐 鉉
據(jù)傳徐鉉幼時即有文才,十歲能屬文。后與韓熙載齊名,在南唐并稱“韓徐”。其弟徐鍇亦有文名,傳說宋使李穆至江南,見到他們兄弟二人的文章,曾大加贊嘆,認為“二陸不能及也”。
徐鉉仕南唐時,曾受命巡撫楚州(治所在今江蘇淮安),因得罪“權(quán)近”,被以“擅殺”的罪名流舒州(治所在今安徽安慶),又改徙饒州(治所在今江西波陽),不久又召回京師。《送王四十五歸東都》即寫于召回京師之后。
這是一首送別詩。生離死別,是人生痛苦事。因此,送別之詩大多消沉凄苦,讀來使人感到沉悶。唐初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川》擺脫了這種傳統(tǒng)的寫法,成為送別詩中的名篇,徐鉉的這首送別詩,雖不及王作那樣有名,但也別開生面,有其獨到之處。
“王四十五”未知其名,“四十五”是在兄弟(包括從兄弟)中的排行。“東都”指江都府(今江蘇揚州)。五代南唐都江寧府(今江蘇南京),稱西都,遂把五代吳的舊都江都府稱為東都。詩的首聯(lián)扣題,寫送別,先寫送別時的形勢。當(dāng)時南唐偏安江南,其他地區(qū)正戰(zhàn)亂不絕。趙匡胤在公元960年發(fā)動陳橋兵變,奪取后周政權(quán)以后,先后用兵攻破荊南、湖南、后蜀、南漢等,進行著統(tǒng)一全國的戰(zhàn)爭,詩中“海內(nèi)兵方起”即指此而言。朋友相別,離愁別緒,本來就夠凄苦的了,現(xiàn)在又值兵亂不絕,自然更令人焦心。這“海內(nèi)兵方起”一句,包含甚富,突出了感離傷別的濃重氣氛,自然帶出下句“淚易垂”之意。頷聯(lián)歸結(jié)到王四十五身上,并抒發(fā)了自己的惜別之情。“負米”事見《孔子家語·致思》:“子路見孔子曰:‘由也,事二親之時,常食藜藿之實,為親負米百里之外。’”后來就把“負米”用作孝養(yǎng)父母的故實。王四十五離開相對安定的地區(qū),不辭艱險,回家盡孝,我愛之重之。憐,即愛的意思。下句作一轉(zhuǎn)折: 當(dāng)此落英繽紛之時,我們二人正應(yīng)把臂同行,賞花飲酒,你要回家盡孝,我只得在此送別,只可惜辜負了春光。“無可奈何花落去”,惜別之情更見凄婉。送別的氣氛,與王四十五的情誼,至此可以說已抒寫得淋漓盡致了。于是頸聯(lián)語氣一轉(zhuǎn),由傷離而勸慰。“想憶”指別后思念。“后期”,指后會之期。詩人另有一首《七夕應(yīng)令》詩云:“斗柄易傾離恨促,河流不盡后期長。”“后期”亦同此義。這句是說,一別之后,可以魚雁往來,相互寬慰,終還有相逢之日。末聯(lián)“殷勤”,是情意懇切的意思。“折柳”相贈,則是我國古代朋友相別時的習(xí)慣,以后就成了送別的代稱。《三輔黃圖·橋》即記“霸橋在長安東,跨水作橋,漢人送客至此橋,折柳贈別”。唐代權(quán)德輿《送陸太祝》詩亦有“新知折柳贈,舊侶乘籃送”之句。這一聯(lián)是說: 我情意殷勤,折柳相贈,君須記取: 此乃是向南之枝!為什么要這樣寫呢?因為東都江都在江北,江寧則在江南,友人雖北去,然而思念朋友之時,必定會翹首南望的,所以特地說“此是向南枝”。這樣,末聯(lián)以折柳相贈,慰藉友人歸結(jié)全詩。
此詩表達了朋友間的真摯情意,抒寫了離別時的纏綿情思,但傷別之中有勸慰,并不一味消沉。詩的語言也平易樸實,頗能感人。在送別詩中,可說是上乘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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