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天·游鵝湖醉書酒家壁①

【題解】

此詞創作時間大致是公元1182年，時年辛棄疾四十二歲，被罷官落職，不得不退居田園。作者閑居帶湖時常往來鵝湖游賞，故而創作了諸多詞賦，這是其中一首。詞的上闋寫仲春田園的美麗風光以及詞人由此引發的感嘆，透露出內心的幽怨；詞的下闋描繪了一幅樸實閑適的農家生活圖景，為幽怨增添了一絲生機，從而表現了懷才不遇的詞人面對現實生活之中那種無奈以及這背后所隱藏的不甘于閑居終老的進取之心。

【原文】

春入平原薺菜花②，新耕雨后落群鴉。多情白發春無奈，晚日青簾酒易賒③。

閑意態④，細生涯。牛欄西畔有桑麻⑤。青裙縞袂誰家女⑥，去趁蠶生看外家⑦。

【注釋】

①鷓鴣天：詞牌名。又名“思佳客”“醉梅花”“剪朝霞”，“驪歌一疊”等。雙調五十五字，平韻。或說調名取自唐代鄭嵎“春游雞鹿塞，家在鷓鴣天”詩句。調始見于宋代宋祁之作。鵝湖：《鉛山縣志》：“鵝湖山在縣東北，周回四十余里。其影入于縣南西湖，諸峰聯絡，若獅象犀猊，最高者峰頂三峰挺秀。”《潘陽記》云：“山上有湖多生荷，故名荷湖。”東晉人龔氏居山蓄鵝，其雙鵝育子數百，羽翮成乃去，更名鵝湖。宋淳熙二年朱熹與呂祖謙、陸九淵兄弟講學鵝湖寺，后人立為四賢堂。淳祐中賜額“文宗書院”，明正德中徙于山巔，改名“鵝湖書院”。②平原：廣闊平坦的原野。薺（jì）菜：一、二年生草本植物。基出葉叢生，羽狀分裂，葉被毛茸，柄有窄翅。春天抽花薹，花小，白色。嫩葉可供食用。③晚日：夕陽。青簾：舊時酒店門口掛的幌子，大多是用青布制成。這里借指酒家。④意態：神情姿態。⑤桑麻：桑樹和麻。植桑飼蠶取繭和植麻取其纖維，同為古代農業解決衣著的最重要的經濟活動。亦泛指農作物或農事。⑥青裙縞袂（gǎo mèi）：青布裙、素色衣。形容貧婦的服飾，通常借指農婦、貧婦。蘇軾《于潛女》詩：“青裙縞袂于潛女，兩足如霜不穿屨。”⑦外家：泛指母親和妻子的娘家。

【譯文】

春天來臨，平原之上恬靜而又充滿生機，白色的薺菜花開滿了田野，土地剛剛耕好，又適逢春雨飄落之后，一群群鴉鵲在新翻的土地上時起時落地覓食。多愁善感帶來的愁緒染白了頭發，這樣生機勃勃的春天也拿它沒有辦法，只好踏著夕陽余暉到酒家店里去飲酒解愁。

這里的鄉民們神態悠閑自在，生活過得井然有序。牛欄附近靠西邊的空地上種滿了桑和麻。春播即將開始，隨即就要忙碌起來，不知那是誰家的年輕女子，穿著樸素的白衣青裙，趁著春蠶繁衍前的閑暇時光趕著回去娘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