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歲

欲知垂盡歲，有似赴壑蛇。

修鱗半已沒，去意誰能遮。

況欲系其尾，雖勤知奈何！

兒童強(qiáng)不睡，相守夜歡嘩。

晨雞且勿唱，更鼓畏添撾（zhuā）[1]。

坐久燈燼[2]落，起看北斗斜。

明年豈無年，心事恐蹉跎。

努力盡今夕，少年猶可夸。

【注釋】

[1]撾（zhuā）：敲、打，指敲更鼓。

[2]燈燼：燈花。

【譯文】

即將過去的歲尾年末，像一條沒入溝壑的蛇，修長的軀體隱沒大半，匆匆的去意遮不住、攔不得。你想留住歲尾的時(shí)刻，任你再勤勉也沒有什么結(jié)果，守歲的兒童硬是不肯睡去，他們守著歡笑、盼著明朝。我卻不愿聽那晨雞唱曉，更怕這更鼓一聲聲地敲。深宵久坐看燈花燃盡，起身望望北斗還有多高。并不是明年再?zèng)]有新春，是害怕一年年虛擲光陰。今宵守歲還須格外盡心，美好的青春正屬于我們。

【解析】

嘉祐六年（1061）的歲末，蘇軾二十六歲在陜西鳳翔任判官時(shí)，寫了組詩《歲晚》三首，此其一。《守歲》描寫的是除夕通宵不眠、辭舊迎新的風(fēng)俗。這首詩先以長蛇赴壑之喻，發(fā)韶華易逝、青春難再的感嘆，繼以兒童守歲、徹夜不眠的嬉戲，反襯蘇軾珍惜分秒之情的凝重。結(jié)尾以昂揚(yáng)的筆調(diào)自警自勵(lì)，表述了青年詩人惜時(shí)奮進(jìn)、建功立業(yè)的渴望。歲月如流，千古同慨。讀這首詩的今人今日距當(dāng)年詩人守歲的年夜業(yè)已九百多個(gè)春秋了，然而讀起來還是這樣的親切有味，令人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