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

四月二十九日上午，偕鮑德作園游，歸得毛主席惠詩，即次其韻

東道［1］恩深敢淡忘，中原［2］龍戰血玄黃。

名園［3］容我添詩料，野史憑人入短章［4］。

漢彘唐貓［5］原有恨，唐堯漢武詎［6］能量。

昆明湖［7］水清如許，未必嚴光憶富江［8］。

毛澤東和詩：

飲茶粵海未能忘，索句渝州葉正黃。

三十一年還舊國，落花時節讀華章。

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

莫道昆明池水淺，觀魚勝過富春江。

題解

此為柳亞子接到毛主席惠詩（即《七律和柳亞子先生》）后即興次韻之和作。其時，于頤和園益壽堂暫住的詩人，正“偕鮑德作園游”，故詩中所詠皆關涉“名園”。尾聯援引“子陵”舊典，喻示已打消此前的鄉隱之意。

注釋

［1］東道：即東道主。語出《左傳·僖十三年》:“若舍鄭以為東道主，行李之往來，共其乏困，君亦無所害。”后來泛指主人。

［2］中原：語出《易·坤》:“龍戰于野，其血玄黃。”

［3］名園：指頤和園。

［4］野史：正史之外，民間自著的史書。短章：指詩。

［5］漢彘：《史記·呂太后本紀》:“呂太后斷戚夫人手足，去眼，輝耳，飲喑藥，使居廁中，命曰人彘。”彘，豬。唐貓：《唐書·高宗廢后王氏傳》:“廢后及蕭良娣皆為庶人，囚之別院，武昭儀（即武則天）令人皆縊殺之……庶人良娣初囚，大罵曰；‘愿阿武為老鼠，吾作貓兒，生生扼其喉。’武后怒，自是宮中不畜貓。”按：此句作者自注云：“謂那拉氏殺珍妃公案，漢彘用呂雉置戚夫人廁中號曰‘人彘’故實，唐貓則武曌以生命屬鼠，夢宮中養貓，慮王皇后、蕭淑妃復仇事也。”

［6］唐堯：即帝堯陶唐氏，上古傳說的原始部落聯盟首領。漢武：漢武帝劉徹。詎：豈，哪里。按：此句作者自注云：“弘歷銅牛銘有‘人稱漢武，我慕唐堯’句，余于十五年前曾撰詩，斥其無賴。”二句即所謂“野史入短章”也。

［7］昆明湖：在頤和園內。

［8］嚴光憶富江：嚴光，字子陵，東漢余姚人。少與光武同游學，及光武即位，光不受征詔，歸隱富春江，耕釣以終。后人名其釣處曰“嚴陵瀨”。又《后漢書·逸民傳·嚴光》:“司徒侯霸與光素舊，遣使奉書。使人因謂光曰：‘公聞先生至，區區欲即詣造，迫于典司，是以不獲。愿因日暮，自屈語言。’光不答，乃投札與之，口授曰：‘君房足下，位至鼎足，甚善。懷仁輔義天下悅，阿諛須旨要領絕。’霸得書，封奏之。帝笑曰：‘狂奴故態也。'”富江，即富春江。在浙江省境內，實為浙江的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