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懷章太炎、鄒威丹兩先生獄中

祖國沈淪三百載，忍看民族日仳離［1］。

悲歌咤叱風云氣，此是中原瑪志尼［2］。

泣麟悲鳳［3］佯狂客，搏虎屠龍《革命軍》。［4］

大好頭顱拋不得，神州殘局豈忘君？

題解

柳亞子于1903年在上海愛國學社結識章、鄒二人，大受其反清革命思想之影響，并經常撰寫鼓吹革命、駁斥保皇派的文章在《蘇報》發表。

《蘇報》為宣傳民族民主革命的先驅報刊之一。1903年，章士釗就任該報主編，陸續發表章炳麟的《駁康有為論革命書》《革命軍·序》等文章，昌言反清革命，招致清廷的嫉視，以“大逆不道”“謀為不軌”的罪名，將《蘇報》查封，并逮捕了章炳麟、鄒容等人，此即著名的上海“《蘇報》案”。后來清廷迫于形勢和輿論，不得不放棄“處以極刑的判決，改判以章三年、鄒二年的徒刑。章、鄒入獄后，柳亞子曾到獄中探望。這首詩即作于此時。按：章炳麟，近代民主革命家、著名學者。字枚叔，號太炎，浙江余杭人。早年任《時務報》撰述，因參加維新運動被通緝，流亡日本。1900年剪發立志革命。1903年發表《駁康有為論革命書》，并為鄒容《革命軍》作序，觸怒清廷，被捕入獄。1904年，與蔡元培等發起光復會。1906年加入同盟會，主編《民報》，與改良派展開論戰。1913年宋教仁案發后，參加討袁，為袁氏禁錮。袁氏死后被釋放。1917年參加護法軍政府，任秘書長。1924年脫離孫中山改組的國民黨，在蘇州設章氏國學講習會，以講學為業。晚年憤于日本侵略中國，曾贊助抗日救亡運動。平生在國學、文學、歷史學、語言學等都頗多貢獻，著述甚豐，除刊入《章氏叢書》《章氏叢書續編》外，部分遺稿刊入《章氏遺稿三編》。鄒容，近代民主革命烈士。字蔚丹，一字威丹。四川巴縣人。1902年留學日本，參加留日學生愛國運動。次年回國后在上海加入愛國學社，撰《革命軍》，宣傳革命是“天演之公例”，號召推翻清朝統治，建立資產階級的自由、獨立、平等的“中華共和國”。此書刊行后流行甚廣，對中國資產階級民主主義革命運動起到鼓動作用。鄒容因《蘇報》案被捕下獄，1905年瘐死獄中。

注釋

［1］仳離：離散。

［2］瑪志尼；意大利復興運動的奠基人。1831年在馬賽創立青年意大利黨。1848年參加意大利革命。翌年羅馬共和國成立，為三執政官之一。共和國失敗后，流亡倫敦。

［3］泣麟：語出《史記·孔子世家》:“及西狩見麟，曰：‘吾道窮矣！'”“悲鳳”見于同篇：“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兮，來者猶可追也。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孔子下“欲與之言。趨而去，弗得與之言。” 此指章太炎。

［4］搏虎：語出《孟子·盡心下》。喻有勇力或氣勢磅礴。此處借喻鄒容所著《革命軍中馬前卒》，顯現出非凡的革命勇氣和警世激情。屠龍：謂非凡的本領。見《莊子·列御寇》:“朱評漫學屠龍子支離益，單（盡）千金之家，三年技成。”革命軍：書名。鄒容著。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由上海大同書局出版。署名為：皇漢民族亡國后之二百六十年革命軍中馬前卒鄒容。作者時年僅18歲。是書主張革命為“天演之公理”，清朝政府聞之大為驚駭，認為“此書逆亂，從古所無”。當時的《蘇報》曾專門介紹道：“《革命軍》宗旨專在驅除滿族，光復中國，筆極犀利，義極沉痛，稍有種族思想者讀之，當無不拔劍起舞，發沖眉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