賦得桃李無言[1]

【原文】

夭桃花正發[2]，秾李蕊方繁[3]。應候非爭艷[4]，成蹊不在言。

靜中霞暗吐，香處雪潛翻[5]。得意搖風態，含情泣露痕[6]。

芬芳光上苑[7]，寂默委中園[8]。赤白徒自許，幽芳誰與論。

【注釋】

[1]此詩以“賦得”為題，戲作帖體，而非試席詩。司馬遷《史記·李將軍列傳贊》：“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2]夭桃：《詩經·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發：開放。

[3]秾：花木繁盛貌。李蕊方繁：謂桃李艷盛之極。

[4]應候：順應物候。

[5]此二句分詠桃、李。

[6]泣露：李賀《李憑箜篌引》：“芙蓉泣露香蘭笑。”

[7]光：榮耀。上苑：上林苑。暗喻進士及第。

[8]委：委棄。暗喻罷職幽居。

【譯文】

桃花和李花都正紛紛開放，燦爛非常。只是適應物候罷了，并不是為了爭妍斗艷。觀賞桃花和李花的人眾多，結果把下面都踏出了小路，用不著桃花和李花說什么。桃花安靜地盛開著，花如紅霞；李花如翻雪一樣潔白，卻散發著香氣。此時桃花和李花在春日中盛開，在春風中輕搖，好不愜意；一轉眼冷露悄然降臨，好似含情落淚。芬芳之際，進入上林苑，光耀無比；如今寂寞地委棄園中，無人問津。桃紅李白不過是自我欣賞，幽香襲人又有誰知？有誰賞？

【賞析】

此詩雖以“賦得”為題，承“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之意，贊美春日盛開的桃花和李花，贊美其色與其香，流露出喜愛與欣賞之情，然究其實質是一首托喻詩，以桃李自比，借助桃李最終委棄園中，含情哭露的悲慘結局，象征詩人自我沉淪下僚郁郁不得志的現實，結局更是以反問直抒胸臆，幽怨之情溢于言表。此詩前四句點“桃李無言”，“應候非爭艷，成蹊不在言”贊美桃李修煉自身不慕浮華的高貴品質，暗含功到自然成的人生態度。五、六句分詠桃、李盛開之時繽紛繁盛、芳香恣意，畫面富有情態美，結構上呼應一、二句。第七句總結五、六句，桃李正當春風好不愜意，亦是詩人春風得意時的寫照。第八句呼應“應候”，因時而開，亦因時而落，寫桃李凋殘之際的灰暗、傷心，正如詩人仕宦坎坷時，人與花同命相憐，沉郁煩悶，隱含萬物皆不能悖逆于時的悲劇感。七、八句形成強烈對照，以逼出末四句。末四句表達詩人強烈的不滿，“徒自許”“誰與論”，其中的低落與辛酸又有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