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懷

百般幽恨向誰訴，

仔細思量意若棼〔1〕。

蝶入夢魂飛栩栩〔2〕，

犬疑形影吠狺狺〔3〕。

屏亭〔4〕欲受鴛鴦枕，

薄悻難親蛺蝶裙〔5〕。

情田可許儂耕否，

欲將心事一咨〔6〕君。

說明

《詩稿》推斷此詩作于1910年冬。詩題“有懷”，雖不敢妄測，但從詩的頭兩句所表現的幽恨無處可訴的紛亂心境看，所懷之人似有所指。作者《我的童年》回憶，五嫂和他原有可能成為夫妻，在大家庭生活中獨能與作者相知，但封建包辦婚姻阻礙了他們，使他在愛情上受到最初的打擊。1910年，五嫂產后不久病逝，彌留中連連呼喚：“八弟！八弟！你回來了，啊，你回來了！”作者排行第八，故稱八弟。此事令作者傷感不已。此詩表達了對封建禮教的叛逆，對自由戀愛、自主婚姻的追求。

注釋

〔1〕棼，紛亂，沒有頭緒。《左傳·隱公四年》：“猶治絲而棼之也。”

〔2〕化用成語莊周夢蝶。《莊子·齊物論》：“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此句意謂夢中情景栩栩如生，不知是虛幻，還是真實。

〔3〕形影，《詩稿》作“形體”，據原稿校改。犬疑形影，喻虛境幻影。《雜歌謠辭·步虛詞》：“雞聲隨羽化，犬影入云看。”狺狺，犬吠聲。宋玉《九辯》：“豈不郁陶而思君兮？君之門以九重！猛犬狺狺而迎吠兮，關梁閉而不能。”此句意謂阻隔重重，無緣相聚，只能獨自思念。《詩稿》注為“狗的叫聲影響了思緒”，不確。

〔4〕屏亭，即娉婷，美好貌。亦指美女。白居易《昭君怨》：“明妃風貌最娉婷。”

〔5〕薄倖，薄幸，指男子薄情，負心。蛺蝶裙，繡著蝴蝶的裙子。元楊維楨《學書》：“新詞未上鴛鴦扇，醉墨先污蛺蝶裙。”

〔6〕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