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①

【題解】

這首詞當作于作者失意閑居上饒之時。辛棄疾早年就在家鄉歷城參加了抗金起義。后來投歸南宋以后卻遭到排斥打擊，長期不得任用，直至閑居多年。宋孝宗淳熙十五年（1188）冬，辛棄疾與陳亮在鉛山瓢泉會見，此次分別后辛棄疾填詞寄給他，以訴思念之情，之后他們又相互用同一詞牌反復唱和，此為其一。此詞中，作者通過對早年抗金生涯的追憶，表達了殺敵報國、收復失地的理想，抒發了壯志難酬、英雄遲暮的悲憤心情以及愛國情懷。全詞通過筆觸創造非凡意境，生動描繪出一種披肝瀝膽、忠貞不渝、勇往直前的抗戰英雄形象。

【原文】

醉里挑燈看劍②，夢回吹角連營③。八百里分麾下炙④，五十弦翻塞外聲⑤。沙場秋點兵⑥。

馬作的盧飛快⑦，弓如霹靂弦驚⑧。了卻君王天下事⑨，贏得生前身后名⑩?？蓱z白發生?！

【注釋】

①破陣子：詞牌名。原為唐玄宗時教坊曲名，出自《破陣樂》。陳同甫：陳亮，字同甫（一作同父），南宋婺州永康人。與辛棄疾志同道合，結為摯友。其詞風格與辛詞相似。②挑燈：把燈芯挑亮?？磩Γ撼槌鰧殑砑毧?。③夢回：回到夢里。說明下面所描寫的戰場場景，不過是作者舊夢重溫。吹角連營：各個軍營里接連不斷地響起號角聲。角：軍中樂器，長五尺，形如竹筒，用竹、木、皮、銅制成，外加彩繪。名曰畫角。始僅直吹，后用以橫吹。其聲哀厲高亢，聞之使人振奮。④八百里：指代牛。典出《世說新語·汰侈》篇：“王君夫（愷）有牛，名八百里駁，?，撈涮憬恰Ｍ跷渥樱┱Z君夫：‘我射不如卿，今指賭卿牛，以千萬對之?！蚣仁咽挚欤抑^駿物無有殺理，便相然可，令武子先射。武子一起便破的，卻據胡床，叱左右：‘速探牛心來！’須臾，炙至，一臠便去?！边@本是晉人斗富的故事，后人便以“八百里”為牛的代稱。本詞中之意為：把牛肉分給麾下將士烤了吃。分麾（huī）下炙（zhì）：把烤熟的肉分賞給部下。麾下：部下。麾：軍中大旗。炙：烤熟的肉。⑤五十弦：原指瑟，此處泛指各種樂器。《史記·封禪書》：“太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為二十五弦?！?a href="http://www.tenkaichikennel.net/shiji/lishangyin/" target="_blank" class="keylink">李商隱《錦瑟》詩：“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翻：此指演奏。塞外聲：指悲壯粗獷的戰歌。⑥沙場：戰場。秋：古代點兵用武，多在秋天。點兵：檢閱軍隊。⑦馬作的盧飛快：戰馬像的盧馬那樣跑得飛快。作：像……一樣。的盧：良馬名，一種烈性快馬。⑧霹靂：云和地面之間發生的一種強烈雷電現象。響聲很大，能對人畜、植物、建筑物等造成很大的危害。也叫落雷。此處比喻弓弦響聲之大。⑨了卻：了結，把事情做完。君王天下事：統一國家的大業，此特指恢復中原的大事。⑩贏得：博得。身后：指死后。?可憐：可惜；值得憐憫。

【譯文】

獨飲成醉后，我挑亮燈火觀看寶劍，一次次在夢里回到軍營，聽到沖鋒的號角聲接連不斷地響成一片。將一頭頭健壯的牛斬殺，把烤熟的牛肉分給部下享用，各種樂器奏起雄壯的軍樂傳遍塞外上空，以此來鼓舞士氣。秋天在戰場上閱兵就是這樣雄壯。

軍中的戰馬像“的盧”一般跑得飛快，弓箭就像驚雷一樣，震耳離弦。一心想替君王完成收復國家失地的大業，在生前和死后取得世代相傳的美名。只可惜現在已衰老成了長滿白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