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般景象成心象，意到言隨尚本然”

◎王向峰

讀白瑋的《硯耕塘詩稿》，我寫了一首七言絕句：“白瑋詩情涌若瀾，線裝古雅五音聯。萬般景象成心象，意到言隨尚本然。”這大體上表達了我對這部詩集的看法。

讀了白瑋的詩集，我有三點感想：一是作品題材內容非常豐富，詩路廣闊。對這部詩集，我從前到后讀了一遍之后，又重點地讀了一些篇章。以前我在編纂《建國以來遼寧60年的詩詞選》時，曾讀過白瑋的詩，當時被選入六首詩。在看到這五卷本的詩稿后，我感到特別驚訝，驚訝于詩的數量之大，內容又這樣豐富。比如說，在家庭的情親題材里，寫父母之詩的不只有一首，寫舅舅姊妹兄弟也都不止一首，這說明他的心情里，是經常泛起親情，才促使他以詩寄情的。詩稿中也寫了詩人的許多同學，有的已經去世了，如申東海、徐斌等，以及現在仍與他有交往的同學，一看到這些名字，我就想起當年給他們上課的情景，真是“此情可待成追憶”，令人感慨系之。另外，白瑋的社會交往很多，與許多高校、許多單位有聯系，他都寄托情意，成為詩的材料；他到全國各地參觀訪問，所見所聞他也以詩眼觀之，詩心系之，可以把經歷的情景融入詩中。詩中也有一些寫物的，他也是以情觀物的，如他家里的寵物狗柯南丟了，他寫了一首長詩，表現了人與自然、人與動物之間的情感，有非常擬人化的詩情表現，十分動人。他以心系事，以情觀物，這個開端會在以后的創作中，更加突出地顯露出來。寫詩的人，詩的視野有多寬，能把什么樣的情景寫進詩里，確定了這個詩人未來發展的思路與才路。詩人有多少才華與他的經歷有直接關系。

二是白瑋的詩以情取勝，不論寫什么題材，都不是空陳形式，敷衍了事，完全是真情的表現。詩集中的應景詩，也不是空泛，情感也非常真誠。詩人寫有少年他經歷的事，例如《二三工廠》，這是一首古風，形式上沒有拘束，敘事從容不迫，情思自由流淌，把地處的特點、鄰里的交往，自然地描繪出來，顯示出令人向往的古樸親情。他的所有古風體詩，內容與形式都非常動人，是五卷本里非常突出的篇章。詩人有什么樣的思想情感，就賦予它語言，不去特別計較語言的工整。詩人把感情的傾瀉放在第一位，這個精神是寫詩的人，特別是寫舊體詩的人的一個重大啟示。讀《紅樓夢》，看黛玉教香菱寫詩，說好詩有以真情實感為第一義，即使不合韻律也是好的，如果沒有真情實感，即使寫得非常工巧也不是好詩。雖然曹雪芹寫的詩沒有一首是不合格律的，但是他說的意思是寫詩的人應該首先追求詩里究竟什么是最重要的。

三是關于詩的語言自然而然，沒有刻意雕琢，如我評他的兩句詩所言：“萬般景象成心象，意到言隨尚本然。”在中國文學里，詩歌是文學中的文學，是一切藝術的基礎，不論哪種藝術，如果沒有詩意，很顯然是巨大的審美欠缺。但是，怎樣賦予它審美的表現，我們看詩人的詩是意到言隨。他首先不是要寫什么，而是有什么要寫，先有一個立意的基礎，在此基礎上，怎么變成自己的心象，然后意到言隨，使情成體，外化為詩，他在這方面做得是非常到位的。

白瑋寫詩特別專注于古體，我認為這是一條值得提倡的詩路。現代少有人寫古風，而有些題材是七言律詩容納不了的，特別是敘事的題材內容，這一階梯白瑋已經跨過，在古風體的寫作方面成績已非常突出。如果他的七絕七律能夠進一步講究韻律，就能使他的詩更有進展、提高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