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呂·點絳唇 慢馬

楊舜臣

四只粗蹄，一條烏尾，鬃在地。搭上鞍騎，二三百棍行三四里。

[混江龍]怎做的追風駿驥，再生不敢到潭溪?幾曾見卷毛赤兔，凹面烏騅?美良澗怎敵胡敬德?虎牢關難戰莽張飛!能食水草，不會奔馳。倦嘶喊，懶馬店驟，曾幾見西湖沽酒樓前系?怎消得繡氈蒙雨，錦帳遮泥!

[后庭花煞]嘆梁園芳草萋，怕藍關瑞雪飛。為愛背山詠，任教杜宇啼。空吃得似水牛肥。你可甚日行千里，報主人恩，何日把韁垂?

這是一首有所寄托的詠物詩，詩人借對慢馬的吟誦，表達出一種言外之意。

首章以簡練的筆觸，白描的手法，勾勒出慢馬的總體特征： “粗蹄”，“烏尾”，“鬃”長長地拖曳“在地”，僅這三個具有代表性的細節就畫出了慢馬的形體。“搭上鞍騎”二句從動作上點出慢馬行走的遲緩;打上二三百棍方能磨蹭三四里地，真可謂遲慢之極也。

第二章[混江龍]以名駒快馬與之對照，慨嘆其難以建功立業。“怎做的追風駿驥，再生不敢到潭溪?”用的是劉備策馬躍潭溪的典故，據《三國志》裴注引《九州春秋》，劉備為追兵逼至潭溪水中，溺不得出，誰料坐騎一躍三丈，遂得過，化險為夷! “赤兔”是呂布的坐騎，諺云： “人中有呂布，馬中有赤兔”，言其為馬中之俊杰。“烏騅”是項羽的戰馬，垓下之圍項羽別虞姬時曾歌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騅”即指烏騅。“虎牢關難戰莽張飛”指民間流傳的虎牢關三英戰呂布的故事，其時呂布力敵劉備、關羽、張飛，此句意為：如果呂布騎著這樣的慢馬，他怎能還戰莽勇的張飛。“能食水草”以下數句仍是用白描手法刻畫慢馬的習性特點，它能食難奔，倦嘶懶馳，它大約只能系在西湖畔的沽酒樓前，消受那以繡氈蒙雨，以錦帳遮泥的日子。

第三章詠物的言外之意比較顯豁，但仍不離開慢馬的總體意象。“梁園”即“兔園”，漢代梁孝王劉武所造，也叫“梁苑”，故址在今河南商丘東。梁孝王好賓客，司馬相如、枚乘等辭賦家皆曾延居園中，因而有名。“藍關”在今陜西藍田縣，唐代著名文學家韓愈因諫憲宗迎佛骨被貶潮州，路過藍關時寫了《左遷至藍關示侄孫湘》一詩，其中有“雪擁藍關馬不前”之句。這里“嘆梁園芳草萋”四句是形容“慢馬”整日無所事事，不是感嘆芳草萋萋，就是憂慮瑞雪紛飛;只管聽背山傳來的詠唱，一任杜鵑鳥啼血悲鳴……飽食終日，空吃得水牛似的肥胖。這也挖掘出了“慢馬”之所以“遲慢”的原因。最后三句是詩人對慢馬的希冀，期望它能擺脫纏繞的羈絆，日行千里，縱橫馳騁，以此來報答主人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