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呂·喜春來 泰定三年丙寅歲除夜玉山舟中賦

張雨

江梅的的依茅舍，石瀨濺濺漱玉沙，瓦甌蓬底送年華。問暮鴉，何處阿戎家。

這是詩人除夕之夜在江上飄泊行旅中的即興之作。江上暮色蒼茫，透過漸漸濃重的夜影，詩人從舟中依稀望見江畔的梅花明艷地依著農家茅屋盛開著。“的的”兩個疊字用得極有特色。“的”就其本義而言乃“鮮明”的意思。宋玉《神女賦》中有“朱唇的其若丹”之句。“的的”即形容梅花在暮色中仍顯得鮮明耀眼，把灰黃的茅舍也輝映得富有了神氣。“的”，還指古代女子臉上裝飾的紅點。《釋名·釋首飾》云： “以丹注面曰的。”傅咸《鏡賦》亦云：“點雙的以發姿。”這里詩人將“的”兩字連用，也令人想象梅花如美人頰上的艷艷紅點，益發增添了梅花美艷的神韻。

“石瀨濺濺漱玉沙”乃描寫江中水流的情景。南國的冬季氣溫較高，河不結冰，水仍潺湲，“石瀨濺濺”活畫出清流在石上濺起晶瑩的水花汩汩奔流的態勢; “漱玉沙”，則把水流的清澈見底，以至能將河中沙石盡收眼中的情狀為我們呈現出來。這里一個“漱”字和一個“玉”字頗值得玩味，“漱”字把水流沙動、沙隨水流的細微動態作了形象的描摹，而“玉”字則把水凈沙明，沙白如雪的特定情景加以含蓄的再現。

第三句“瓦甌蓬底送年華”乃點題之筆，它是全曲意境的中心部分，也是上面二句所描寫的自然景物的觀察點。“瓦甌蓬”乃一種簡陋的船篷，它形如瓦甌(小盆)。詩人坐在這樣一條寒傖的小船上，在它的陋篷下，送走舊歲，迎來了新年，心中該有多少難言的隱衷和感慨呵。

“問暮鴉，何處阿戎家”是上述情緒自然的發展。詩人眼望暮色中歸巢的寒鴉，不禁想起自己的家鄉，想起遠方的意中人，如今她該在何處呢? “阿戎”，這定然是詩人時時想念的一個親昵的名字，這里特意點出而又不指明為誰，就更有一種朦朧的含蓄美。詩人在結尾處有意留下這樣寬闊的空白，就是讓接受者馳騁無盡的想象，從而獲取一種“再創作”的審美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