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燮《韓莊閘舟中七夕雜詩得十三絕句》清、近代山水詩鑒賞

姚燮

木蘭槳子藕花鄉，唱罷鞓紅晚氣涼。

煙外柳絲湖外水，山眉澹碧月眉黃。

山東棗莊市西南的微山湖，歷來是騷人墨客游賞吟詠的一個熱點。姚燮于道光年間路經微山湖，寫下了一組詩。這是其中的一首，寫出了初秋湖上的優美夜景，使人讀來不覺襟袖添涼，口舌生香。

詩人首先交代出題目里“韓莊閘舟中”。為使所乘的船與這美麗的氛圍取得一致，詩人承襲古詩文的說法，以“槳子”借代整只船，并冠以“木蘭”一詞，顯得高雅芳潔，才與“藕花鄉”相稱。韓莊閘就在微山湖邊上，有運河由此經過，有閘門調節水位以便利航行，是重要的交通要沖。但詩人更感興趣的是這里的景物。這里“山光湖色相吞吐” (翁方綱《韓莊閘二首》)，坐在舟中就可以觀賞到微山湖的優美景色，對風塵仆仆的旅人來說，確實是賞心樂事。

然而，微山湖不僅有藕花可看，還有蓮歌堪聽。所謂“唱罷鞓紅”，即聽完采蓮姑娘的一曲清歌。“程(tīng，音廳)紅”，一種深紅色牡丹花，這里借指紅色荷花。不僅有清歌悅耳，而且有宜人的晚涼可受用。這是初秋七夕，立秋與處暑之間，難免余熱困人。蓮歌聽罷，湖面涼氣隨著暮色幽幽襲來，這又多么舒心適意啊。

更有意趣的是舟中遠眺： 隔著湖面上氤氳叆叇的長煙，依稀可以看見隨著晚風飄拂的絲絲垂柳;長煙之外，有看不見盡頭的一湖秋水;而這一湖秋水之外，還有如眉峰一般黛綠色的山影，如蛾眉一般淡淡的花黃色的上弦月……寫景逐層推進，意境幽深曠遠，造語清新，音律和諧，真能給人一種美的享受。

姚燮這首詩，對韓莊閘微山湖的自然美觀察得這樣深入，鑒賞得如此深刻，甚至把它人格化、心靈化，因而寫來不僅清新綺麗，而且楚楚動人。詩中融匯了許多典故(如《西京雜記》： “文君姣好，眉色如望遠山”; 梁簡文帝《美女篇》： “約黃能效月”; 唐戴叔倫詩： “涼月如眉掛柳灣”; 宋歐陽修詞： “無言斂皺眉山翠”等)，但用得不著痕跡，自然順暢。翁方綱《韓莊閘二首》之一： “秋浸空明月一灣，數椽茅店枕江關。微山湖水如磨鏡，照出江南江北山。”寫的也是秋月映照下的微山湖，顯得那樣空明澄澈; 而姚燮筆下的七夕微山湖則顯得如此柔媚多嬌，具有一種朦朧美，充分表現出詩人不同的藝術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