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歸舟,欲別去,使我情迤逗。
怕分離,不由我痛淚交流,
沉沉苦切從今受。
舊游何日續?新恨幾時休?
我身子兒鎖住在重門也,魂靈兒還隨你走!
——明·馮夢龍輯《掛枝兒》
這首民歌把情人離別時那種難分難舍的痛苦心情,寫得騰挪跌宕,柔腸百轉,讀了令人縈懷不已,歷久難忘。
一開始就寫出了“欲別去”的現實和“怕分離”的感情之間的尖銳矛盾。 “駕歸舟,欲別去,使我情迤逗”迤逗,即逗引、撩撥。剛剛駕起歸舟,就引起了巨大的感情波瀾。這是由于“怕分離”,想到離別之后,要“沉沉苦切從今受”,便“不由我痛淚交流”。這種“怕分離”、為分離而感到十分傷心的感情,是跟深深懷念昔日情侶同游的幸福時刻分不開的,當此“駕歸舟,欲別去”的時刻,就不禁思緒聯翩,又想到“舊游何日續?新恨幾時休”?這里面既有對繼續舊時同游的歡樂幸福日子的甜蜜回憶和熱烈憧憬,又有對新增添的離別之恨早日加以擺脫的急切期待和強烈企求。盡管離別的現實是無法避免的,但是人的魂靈、感情卻絕不是這種殘酷的現實所能鎖得住的,如同詩人所說的:“我身子兒鎖住在重門也,魂靈兒還隨你走!”這是一種多么頑強不屈的愛!熱烈執著的愛!不可分離的愛!
寫離別之苦的情歌比比皆是,而這首情歌卻顯得別出機杼,其奧秘就在于它通過憶別,寫出了人物感情的復雜性:既有對眼前“怕分離”的痛苦心情的哭訴,又有對昔日情侶同游的幸福生活的回憶,既面對不得不離別的現實,又在感情上執著地表示“魂靈兒還隨你走”;心許之深,向往之重,被摹畫得淋漓盡致,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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