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漢江》唐山水詩鑒賞

杜牧

溶溶漾漾白鷗飛，綠凈春深好染衣。

南去北來人自老，夕陽長送釣船歸。

漢江，即漢水，是長江的支流。這首詩描寫漢水春日之景，并在其中寄托了人生哲理的思索，手法洗練，語言清新。

開首第一句即以“溶溶漾漾” 一詞將漢水浩渺之狀、流動之勢生動地展現出來，又接以 “白鷗飛”，渲染出春天的勃勃生意。而這幅煙波飛鷗的畫面，又透露出春天特有的輕渺迷蒙之色，引人起悠遠之想。第二句 “綠凈春深好染衣” 著意形容漢水之色。古人詠春水的詩句很多，其中最為傳誦的有白居易《憶江南》 “春來江水綠如蘭”。而杜牧則進一步說，江水之綠可以染衣。他翻用白居易句意，又不落入陳套，把春水之綠，說得更具形象性。讀到這里，我們不僅看到一江晶瑩碧綠的春水滔滔東去，而且也似乎看到一群群歡快的少婦正在江畔洗衣。她們笑聲和著春水蕩漾，春色染綠她們的衣衫，春意也浸透她們的心房……

這一春水很自然地勾起了詩人“時不我待”的感慨。想到自己四海飄零，不知不覺間，鬢發染霜了，他不禁嘆息：“南去北來人自老”。最后一句“夕陽長送釣船歸”是全詩的傳神煉意之筆。它與前兩句呼應，將漢江春景點綴得更具情趣。那披著夕陽余輝的一葉小舟隨波蕩槳，悠然自在，使大筆渾灑而成的浩渺春江之景透出一縷清逸之氣。另一方面，“夕陽長送”四字，又將人們的思緒從眼前之景、眼前之情拓開，把“人自老”的嘆息巧妙地引向對宇宙人生哲理的思索，從而使全詩的意蘊又深入一層。從詩人追隨夕陽漁舟的眼光中，我們不難領會到他佇立在春光融融的漢江之畔時的微妙心情： 人的生命就象春光那么美好，那么短促。然而，一年一度的春天會給江水重新帶來“溶溶漾漾白鷗飛”的氣象，人的青春歲月卻是永逝不返了! 看那江空之上，今日西墜、明朝復至的夕陽，日復一日，映照著歸岸的釣魚船; 而今年今日在此觀賞此景的我，明年今日將在何方? 明年今日，夕陽伴送的，又將是哪一只小舟、哪一個漁翁呢?一種山水長在，人生短暫的感慨之情，油然而生。

此詩開首意境開闊，結尾韻調悠長，筆勢婉曲自如，令人在目接清景的同時，體會到一種雋永的理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