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嘉紀《和雨臣京口雪望次韻》清、近代山水詩鑒賞

吳嘉紀

大江寂絕無鴻度，水色淡然中有船。

船上漁人山際樹，一時俱化雪中煙。

這是一首“次韻”唱和的詩。內容一如詩題標出的： “雪望”，寫的是京口(今江蘇鎮江)所見大雪景色。“雨臣”，吳元霖的字，安徽歙縣人，吳嘉紀的朋友。這首七絕步吳雨臣原詩的韻，采取全方位、遠距離的寫法，寫出京口這場大雪中山光水色的奇妙變化。

詩一開頭就從全景入手： 浩浩蕩蕩的長江，居然極其寂靜，連一只渡江南下的飛鴻也沒有。這番境界，跟柳宗元《江雪》詩中所寫：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頗有相通之處。但柳詩從陸路行文，吳嘉紀從水域落筆，更顯得凄清凜冽。

冰天雪地之中，江水“淡然”無色，在這個銀妝素裹的世界里顯得極其靜穆，極其和諧。但和諧之中又略有變化，這就是“中有船”。有這么一條“獨釣寒江雪”的漁船，這幅全白的雪景上，就點綴上一筆墨痕，顯得有對比，有生氣，靜中有動了。

兩句詩寫下來，還不曾提到一個“雪”字，而只從大江無聲、江水無色暗示出有雪。暗示之外，詩人將如何完成“雪望”這個題目呢?他不寫雪如何紛紛揚揚，也不說雪竟如亂瓊碎玉，更不論雪“為瑞不宜多”，而只寫“船上漁人山際樹” 的變化： “一時俱化雪中煙。”反襯出這雪下得正緊，以至頃刻之間，把冰雪世界中僅存的一點兒異化痕跡(船上漁人山際樹)，遮蔽得朦朧模糊，只如煙似霧的剩下些暗影了。

這首七絕，寫得質樸簡潔，只用了白描似的幾筆勾勒，便活畫出一幀京口雪望圖。全詩猶如一幅素凈淡雅的水墨山水畫，不作工筆重彩的敷設描摹，而只從全局入手，寫江聲水色，寫孤舟漁影，寫山間煙樹，畫面蕭疏曠遠，氣韻古淡高寒，深得江南冬雪的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