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隱《宮妓》精選經典唐詩鑒賞
李商隱
珠箔輕明拂玉墀,披香新殿斗腰支。
不須看盡魚龍戲,終遣君王怒偃師。
這首詩以宮廷舞妓而托諷現實。首句,緊扣詩題“宮”字,對宮廷歌舞場所加以環境描寫,大殿內的珠簾(“珠箔”)明亮輕柔直拂垂到白玉臺階(玉墀[chi],玉石鋪設的臺階)上。以華貴精美的場地描寫,為宮妓的出場做了很好的鋪墊。次句寫舞妓們在新建的披香殿中翩翩起舞,爭妍斗艷。“披香殿”呼應詩題的“宮”字,“斗腰支”呼應詩題“妓”字。“斗腰支”三字,不僅寫出歌舞翩躚的形態,而且是貫徹全詩的“詩眼”。
尾聯,從“斗腰支”三字陡然轉筆,寫取媚不得反而激怒君王。此處來得突兀,如高山墜石,化用典故將托諷之意寓在其中。“魚龍戲”,由人扮裝成珍異動物并加上奇妙表演。詩中所言魚龍戲乃是以一種由人扮演的獸變魚、魚變龍變幻莫測奇彩紛呈的精彩幻術,比喻宮妓們高超優美的舞姿。結句化用周穆王怒偃師的典故,《列子·湯問》載:周穆王西巡,道遇偃師,偃師獻上一個能歌善舞的假倡優。此倡優千變萬化,按人們意思表演,引得周穆王及其侍妾樂而觀看,在表演將要結束時,它突然轉動眼睛招呼穆王左右侍妾。穆王見狀大怒要殺偃師,偃師立即剖開那倡優的軀體,露出腹內的草木膠漆等,會合后又恢復如初。穆王嘆曰: “人之巧乃可與造化同巧乎?”這里以此典比喻善弄機巧之人,寄托諷之意。其一,以宮妓的斗腰支,雖千姿百態,自謂得意,但終使“君王怒”,托“女寵之難長,為仕宦者勸。” (明人唐汝詢《唐詩解》卷50)其二,以偃師雖善弄機巧,終使“君王怒”來諷諭“小人之伎倆,終至于敗。”(清人屈復《玉溪生詩意》卷15)總之,結合唐晚期朋黨傾軋、詩人備受其害的情況,寓戒一些施小人伎倆獻媚求寵者,雖得意于一時,終難長久。紀昀言“托諷甚深,妙于蘊藉” (《點論李義山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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