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應物·春游南亭》原文與賞析

韋應物

川明氣已變，巖寒云尚擁。

南亭草心綠，春塘泉脈動。

景煦聽禽響，雨余看柳重，

逍遙池館華，益愧專城寵。

這是一首描繪春游之樂的佳作，并在一定程度上表現了一個地方官吏治世利民應有的責任感。南亭，指滁州之南亭。

首二句是從廣處著筆，寫的是滁州之地的大季候?！按鳉庖炎?，巖寒云尚擁?！鄙酱髅模醮旱娘L已漸漸由寒變暖;山上的巖石雖然不很寒涼，但微微的山嵐云氣卻從山澗開始擁動。讀這兩句，使人覺得詩人對初春的季候抓得很準確，寫得很實在。仿佛覺得初春的風拂面而來，雖然還有些寒涼，但又夾雜了一些溫馨之氣?！昂?、“擁”相配，把季節的氛圍表達得意完神足。

詩人步游南亭，見春草已萌發出細細的嫩尖，農夫們也開始了理渠春灌，于是詩人呼出“南亭草心綠，春塘泉脈動。”通過“草心綠”、“泉脈動”這兩個極其細小的細節描寫，不但生動地表現了春臨大地的特有征候，而且也傳達出一年之始的種種信息;從“草心綠”使人想到很快就會綠滿山川，眼看即將柳暗花明。從“泉脈動”使人想到，很快就會渠水流、麥苗青、菜花黃，田野一片禾稼香。再配以“南亭”“春塘”之景的點綴，這景色就更加清麗明媚了!

春色明媚，春雨后的景色尤為動人。“景煦聽禽響，雨余看柳重?！贝河赀^后，陽光和煦，空氣新鮮，因而林間的鳥兒格外歡暢。不言“鳥鳴”，而言“禽響”，既寫出了各種鳥聲的此起彼伏，又寫出了它們的歡翔、跳躍、歡快的對唱和嬉戲;雨后之樹，茂貌添神，“看柳重”三字，傳神地寫出了春雨過后楊柳的特有風姿。這“雨后看柳重”的“重”，與杜甫“花重錦官城”之“重”字，具有異曲同工之妙。

詩的最末，是寫春游南亭的總體感受： “逍遙池館華，益愧專城寵。”“逍遙”即樂逍遙，指春游的心情歡悅?！皩３恰?，即專城居;古代稱州牧太守等地方官，言為一城之主。兩句意謂，春游南亭，萬物復蘇，景煦禽鳴，池館華麗，令人賞心悅目，逍遙自在;但正是因為這風光太令人陶醉了，使我這個得“專城”之寵的太守(唐稱刺史)，就更加慚愧自己為這里的黎民做出的政績太少了，少得令人慚愧。韋應物本是一位廉潔勤政的刺史，詩末的自愧和慨嘆，正說明他以勤政利民縈繞于心懷。

這首游記詩，寫得簡括明潔，情摯意切。“擁”、“動”、“重”、“寵”諸韻腳字，都下得準確、生動，意韻完美，從而被前人視為此詩的主要特色。沈德潛說：“人知作詩在句中煉字，而不知煉在韻腳。篇中擁字、動字、重字，妙處全在韻腳也” (《唐詩別裁》評注)。這話值得我們認真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