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羽《送戴式之歸天臺歌》宋詩原文|譯文|注釋|賞析

吾聞天臺華頂連石橋，石橋巉絕橫煙霄。^②

下有滄溟萬折之波濤，上有赤城千丈之霞標。^③

峰懸蹬斷杳莫測，中有石屏古仙客。

吟窺混沌愁天公，醉飲扶桑泣龍伯。

適來何事游人間?飄飖八極尋名山。

三花樹下一相見，笑我蕭颯風沙顏。^④

手持玉杯酌我酒，付我新詩五百首。^⑤

共結天邊汗漫游，重論方外云霞友，^⑥

海內詩名今數誰?群賢雜沓爭相推。

胸襟浩蕩氣蕭爽，豁如洞庭笠澤月，^⑦

寒空萬里云開時。

人生聚散何超忽！愁折瑤華贈君別。

君騎白鹿歸仙山，我亦扁舟向吳越。

明日憑高一望君，江花滿眼愁氛氳。

天長地闊不可見，空有相思寄海云。



【注釋】 ①戴式之：即戴復古，號石屏，黃巖(今屬浙江)人，南宋后期著名詩人。天臺山，在浙江東部。②華頂：天臺山的主峰。③赤城：山名，在天臺山之南。霞標：孫綽《游天臺山賦》：“赤城霞起而建標?！?④三花樹：又名貝多樹，因一年開花三次而得名，樹葉可用來抄寫佛經。⑤付我新詩五百首：戴復古曾把自己的五百首詩交給嚴羽，讓其整理成集，戴復古《祝二嚴》詩：“平生五百篇，無人為之主。零落天地間，未必是塵土。再拜祝二嚴，為我收拾取。” ⑥汗漫，廣闊無邊。⑦笠澤：即吳松江，太湖支流之一。



【譯文】 我聽說，天臺山上，華頂連著石橋，石橋險峻，橫絕云霄。下有大海，千回百轉的波濤，上有赤城，高聳云霞的路標。峰懸路斷，杳深莫測，山中卻住著位叫石屏的古仙客。吟詩時，窺視混沌，令天公發愁;醉酒時，痛飲東海，叫龍王哭泣。近來不知為什么又游覽人間?飄游四方八極，尋遍天下名山。三花樹下，與我一見，笑我衰颯，風塵滿面。手持酒杯，為我斟酒，還給我新詩五百首。我們共同結約，以后遨游天下，再評論云霞外的朋友。當今，海內詩名要數誰?各位賢士紛紛把你推。你胸襟浩蕩，氣度蕭爽，仿佛洞庭湖上、吳松江畔的一輪明月，照耀在萬里晴寒的天空。既然人生聚散、無法超脫，我只得折一枝寶玉花，贈君作別。你騎著白鹿回仙山，我也要駕著扁舟去吳越。明天，我登高遠望，望你的背影，那時我只能見到滿眼江花，愁氣氛氳。天長地闊，不能相見，我空有深切的相思，寄給那片片海云。



【集評】 今·陳伯海：“作者論詩推崇李白、杜甫，寫詩也刻意仿效李杜。從這首詩里，不僅接觸到詩人豐富的想象和錯落多變的音調，還能品味出李白詩歌特有的氣度和跌宕的風神，尤其是中間插入‘海內詩名’五句，破偶為奇，變化不常，深得太白樂府之神理?！?《宋詩鑒賞辭典》第1335頁)



【總案】 歌行體的詩，在形式上往往抑揚起伏，錯落有致，且句多詩長，所以感情的抒發就顯得跌宕磊落，豪放淋漓。這首詩以與神仙送別的口吻來寫，因而有超絕橫空的宇宙意識，而不是歧路沾巾式的兒女情長。這種送別包含了兩位超俗的仙客在詩、酒上的共同愛好，對大自然的共同向往，帶有神交的意味，而最后的別離，卻是天長地闊，超越時空，抹上了永恒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