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詩詞《隆中歌(四)》原文|譯文|賞析
鳳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棲①;
士伏處于一方兮②,非主不依。
樂躬耕于隴畝兮③,吾愛吾廬;
聊寄傲于琴書兮④,以待天時⑤。
【釋詞】
①傳說黃帝即位以后,鳳凰飛集在帝居?xùn)|園的梧桐樹上。《韓詩外傳》卷八:“黃帝即位,施惠承天……未見鳳凰,惟思其象。……于是黃帝乃……致齋于中宮。鳳乃蔽日而至。……止帝東園,集帝梧桐,食帝竹實,沒身不去。”
②伏處:隱居。
③隴畝:田地。
④聊:暫且,姑且。寄傲:寄托曠放高傲的情懷。陶淵明《歸去來辭》:“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琴書:古琴和書籍。象征儒者的風雅。
⑤天時:時機、機遇。
【賞析】
劉備等辭別石廣元和孟公威,奔臥龍崗而來,在草堂外,見一少年擁爐抱膝,吟詠詩歌,此乃是諸葛亮之弟諸葛均。這首歌雖出自諸葛亮之弟諸葛均之口,但實際上是諸葛亮人生哲學(xué)的寫照。雖身居隆中,躬耕隴畝,但胸懷天下,志在兼濟。歌詞的內(nèi)容主要表現(xiàn)諸葛亮“擇主而事”和“待時而動”的思想。
一個人性格素質(zhì)的形成和表現(xiàn),是從各個方面體現(xiàn)出來的,小說中對諸葛亮的積極用世的思想也是從多方位、多層次加以表現(xiàn)的。諸葛亮長期受儒家學(xué)說的影響,把從政看做是自己一生的抱負,而且根據(jù)自己的氣質(zhì)和才學(xué),把坐標定在賢相良佐之位上,“嘗自比管仲、樂毅”。管仲是春秋時輔佐齊桓公九合諸侯稱霸天下的著名政治家;樂毅是戰(zhàn)國時期拯救燕國,攻占齊國七十城的著名軍事家。諸葛亮以管仲樂毅自比,表現(xiàn)出自己的志向和目標。從這個基點出發(fā)才能看清諸葛亮的隱居,不過是“以求其志”的一種形式。他追求道家形而上的精神,修煉人品、躬耕樂道,以經(jīng)籍自娛,借古琴陶冶,從而實現(xiàn)“淡泊以明志,寧靜而致遠”。歌詞的前兩聯(lián)說鳳凰擇梧桐而棲,賢臣擇明主而事,便具體地給“明志”和“致遠”做了一個注腳。
封建政治的核心是人治,那么作為依附于政治勢力的智囊人物來說,“擇君”極其重要。選擇得好,功成名就;選擇不好,身敗名裂。《三國演義》描寫形形色色的智囊之士,無不在這個問題上表現(xiàn)其素質(zhì)的高低。且不說個人一展宏志依賴于此,就連安身立命也在于此。不識其主而事,自然要演出一場悲劇。袁紹的謀士田豐自刎前曾說過一句總結(jié)這方面深刻人生經(jīng)驗的話:“大丈夫生于天地間,不識其主而事之,是無智也! 今日受死,本不足惜!”從而可以看出諸葛亮“擇君”的慎重和明智。他曾說:“邦無道而隱,邦有道而仕。”這“道”的有無,受制于冥冥蒼天的運數(shù)和天命,而又是虛無縹緲的。于是崇尚道學(xué)的人便采用星相、法術(shù)、齋醮、符咒等帶有濃重巫覡色彩的手段去捕捉,去意會。諸葛亮雖不完全排斥這些,但他對“道”的有無,卻很大程度寄托在明君身上,以積極用世的努力去創(chuàng)造“有道”的出現(xiàn),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知不可為而為之,這一點是諸葛亮不同于他的好友以及司馬徽先生的。諸葛亮在舌戰(zhàn)群儒中有一段話說得很明白,當東吳謀士薛琮說出當時一般智謀之士的共同認識:“漢傳世至今,天數(shù)將終。今曹公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歸心。劉豫州不識天時,強欲與爭,正如以卵擊石,安得不敗乎?”諸葛亮反駁他說:“今曹操祖宗叨食漢祿,不思報效,反懷篡逆之心,天下之所共憤;公乃以天數(shù)歸之,真無父無君之人也!”很清楚地看出,諸葛亮對天命、運數(shù),不是消極等待,聽天由命,而是積極用世,撐手補天。正是由于這種思想的驅(qū)使,他隱而求志,隱是為了更好的仕。歌詞中“樂躬耕于隴畝兮,吾愛吾廬;聊寄傲于琴書兮,以待天時。”便是這一思想的形象表達。
小說描寫劉備三訪隆中,聽到農(nóng)夫、諸葛亮的好友所唱的歌詞,盡管每一首的側(cè)重點不同,但都交織在儒家的用世和道家的出世的矛盾之中,這種儒道共存、儒道互補的心態(tài),雖然在不同朝代不同性格的封建文人中表現(xiàn)各異,但作為封建文人深層心理的積淀卻是共同的。如果說小說中的散文描寫側(cè)重于劉備求賢若渴的話,那么小說中設(shè)置的詩歌則更多地表現(xiàn)諸葛亮在用世和出世的矛盾中經(jīng)歷著一場心理的風暴,含蓄而有情味。這真是惜墨如金的用筆,也是《三國演義》詩詞刻畫人物絕妙的藝術(shù)構(gòu)思和創(chuàng)造。
上一篇:三國詩詞《隆中歌(五)》原文|譯文|賞析
下一篇:三國詩詞《頓開金鎖走蛟龍》原文|譯文|賞析